“儒林之中,何为豪爽?”
“仗义疏财,平等爱人。”
“可否具体?”
“淡泊名利,豪放不羁,尊重个性,向往自然。”
“可否再具体?”
“如天长县杜仪。”
《儒林外史》的科举制度中,八股文盛行,这几乎是每个读书人考试做官必备的技能,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除八股文外的文章几乎没用,因此也有些读书人竟连李清照等大才女都不知,只道是与八股功名无关之人。而那时的读书人,多半是想着升官发财,作威作福,做了官,便是“唯财至上,唯我独尊”,费尽心机去攀权附贵,受害而不自觉。略略的翻遍全书,大都没什么好的印象,唯一能记着的,大概是杜少卿了。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那无比豪爽的性情,不慕功名利禄的性格,平等待人的态度,是当时读书人中少有的。
门客娄老伯身子好了,要打发孙子回家去,临行前,杜少卿便送了他孙子一百两银子,还道:“你老爹若是好了,你二叔回家去,我也送他一百两银子。”次日他辞回家去,娄老伯叫只称三钱银子,与他做盘缠,打发去了。在明朝,一百两银子相当于现在的66080元人民币,什么概念?约半年的工资啊。而三钱银子则大概是198元人民币,算起来,一天工资都不到。三钱和一百两银子,相差甚大,可想而知杜少卿是有多豪爽了。不过,他有资本,祖上几十代行医,家里也挣了许多田产,他父亲做了一任太守,富的不知该用何词形容。但杜少卿却不似当时的达官贵人们那样视财如命,而是慷慨施舍,且不以贵贱区别对人,就是那看祠堂的黄大的屋倒了,需重修,杜少卿也是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
当他要出三百两银子给替人买秀才不成的臧蓼斋时,一旁的鲍延玺也是拍着手道:“好爽快!好爽快!”在旁人看来,杜少卿也果然是慷慨大方。因此像鲍延玺这样教戏班子的,想借个一百两银钱也是轻而易举的。就连对于昔日拿猪头当人头骗了娄府两公子等一千人的张铁臂,杜少卿也是出手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不过对待这样的人渣,确实也有点便宜他了。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杜少卿就是这般豪爽,钱财于他而言,好比天上的流云,他不在乎。
我原以为,杜少卿如此豪爽是因为他家底厚,若是穷了也许也会像那些被科举制度腐坏的读书人那样渴望做官,渴望荣华富贵的生活。但事实证明,我猜错了。当他搬去了南京后,也有众多朋友纷纷前来拜访,其中当然也少不了有人要举荐他去做官。但是呢,杜少卿不愿受官场的束缚,装病不去,差人走后,娘子问他为何不去做官,他便道留在家里可以一起看花吃酒,好不快活!好友迟衡山与他商量为吴泰伯建一座祠堂,以便传承传统礼乐,他也是一如既往的豪爽,毫不犹豫的写下了“天长杜仪捐银三百两”,虽不知这银两该从哪出,但还是可以知道,杜少卿的豪爽应该是天生的。
杜少卿淡泊名利,不似严致中那样攀权附贵,称自己与汤知县相熟,又编造了一段与汤知县相遇的故事,还夸赞汤知县的为人,只是为了显现对汤知县的了解。也不似范进那样一心想着要中举,好做个官,去结交那些官员们,去发家致富。他更不会像马二先生那样沉迷于八股文里,无法自拔。杜少卿有自己的个性,他辞征辟的理由是“麋鹿之性,草野惯了”,执意不受朝廷的笼头,愿逍遥自在,于是与朋友们在南京趁兴闲谈,游玩作诗,豪兴徜徉,恣意潇洒,真开心!他也尊重别人的个性,不似那官场之人,看身份待人,他是平等待人的,他欣赏那敢于担当的女中豪杰沈琼枝,对于沈琼枝的视富贵奢华如土芥,就道:“这就可敬的极了!”若是换作了惜财的别人,肯定不会像杜少卿这般评价的。
杜少卿就是这样豪爽,这样平等待人,他有当时先进的民主思想,他有这独属于他的豪气作风。这与他是否有钱无关,这是他天生自带的,这也是无人能比的。儒林之中,他是淡泊名利的,是豪放不羁的。他那豪放的性格,我很欣赏。
那有着风光仕途的读书人,都不及这天长豪杰杜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