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午后,暖阳溜进某间博物馆内,惊醒那些封存千年故事的古物精魄,而我也是其中的一员,在习惯了阳光的照射后,那些破碎的画面又从记忆深处翻涌而出。
第一次见到清照是在我刚有精魄不久,那时我还是她抓周物件中的一件,我在珠花中看着那女娃在一堆物件中爬来爬去,而后,伸手将我握住!她不要漂亮华丽的珠花,而选择了我这支笨重难看的墨笔。
我不禁愕然,随即又释然一笑,倘若我能见证一个奇女子的成长,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我坐在桌旁,吟着清照写的诗。几度经年,我已能化成实体,而当年那个女娃也长成了才华横溢的少女。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我回首看向向口,正是清照在那处盈盈而立。
我站起,没有像第一次与她面对面时的那么慌乱。“世人皆说,‘词藻非好之事’,于此,你有何见解?”
“世人皆说,女子不能征战四方,可却有木兰的代父从军;世人又说,女子不可为帝,可偏有了武皇的贞观遗风!世人所说,如此,那我又何必拘于世人?”她背光而站,眼中透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如此,也罢。”我轻叹一声,回到墨笔之中。
往后的日子平淡安宁,她遇到了许她一生的良人,而我仍伴在她的身边,陪她吟诗作赋,记录着那些正在变为历史的现在。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她吟着刚写出的词,走在花圃之间,脸上透出七分相思,三分愁苦,她回首问我“你说他何时能归?”
我摇头不语,他自是指她的夫君,赵明诚。
“一入官场深似海,我倒望明诚能早日离了那官场。”她拿着那支墨笔,在纸上勾勒着她心中之人的模样。
“夫人!”一名家丁匆忙地跑了进来,跌碎了这满地黄花。
“何事?”她将手中的墨笔握紧了一些,而我在这之前已隐于墨笔之中。还未待我听清那家仆说了什么,我便感到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一道墨痕,而墨笔跌落在地上,开出一条裂痕,而我开始陷入沉睡……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再次醒来,已不知是多少年后,那曾熟悉的声音在今朝却带着无边的孤苦沧桑。
我坐在一旁看着她在烛光下,持着那支墨笔一笔一画的写出她心中所想,静谧的空气在我与她之间流动,一时无言。沉睡的日月在我们之间划了一道又一道的线最终在今日凝成了一条岁月独有的长沟,无言的将我与她分隔开来。
纵使岁月爬上了她的鬓角,风霜侵蚀了她的容颜,纵使她已不再鲜活,她也依旧在与这残酷的命运抗争。这位坚强的女子失去了她所爱恋的,所珍视的之后,踏上了这一个人的旅途,她守着她与与她夫君的约定,独自一人著成《金石录》后,停下了她创作的笔,在余晖中度过了她最后的时光。
安静的博物馆开始变得嘈杂,那些古物精魄们纷纷诉说着自己所见所历的历史,而那位我曾能与之对话的女子在我所经历过的历史中,划下浓重的一笔后,飘然而去,留我一个坚韧丰凡,才华卓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