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阻隔了妄图冲进的风。
泛滥着暖意的台灯下,坐着两个男孩。
左边的男孩一丝不苟地翻看着教科书,严谨沉稳。右边的男孩全神贯注地拨弄着小玩意,宁静恬淡。
门被推开,妈妈拿着两份录取通知书走了过来,“你瞧瞧你哥!多么优秀!重点高中!你呢?连个普高都没有!也就一所私人的肯要你!要你也是看在学费的面子上!你可是丢尽了我的脸!……还好有你哥,这么优秀,不然我都没脸出这个家门!一天到晚就知道摆弄那些破东西,废物!”妈妈苛责尖酸的话语飘入耳朵了最后的那句“废物”不知是在说他的成品还是指他。他手中的刻刀因此顿了下,不可遏制的轻微抖动着,苦涩不可遏制的在心口蔓延开来,可唯独那不可遏制的泪水被遏制在了眼眶里,硬生生的遏制着。
是啊,哥哥那么优秀,从小就比我优秀,学习成绩那么好,长的也比我好,人缘口才也比我好,他什么都比我好,什么都比我优秀……哥哥一直光芒万丈,像一座明亮的灯塔,而它只是一只虚弱的灯火罢了。
爸爸说:“好啦,家里只要有一个人念大学,我就不算辜负老祖宗了!”
爸爸的话是他更自卑了,一切的光点都聚集在了哥哥身上。初中的结局,差距竟这么大,自己这么的不堪,让祖上都因他蒙羞,父母的期待在哥哥身上实现了,可是自己……自己身上的那份期待早已被父母带着对自己的关注嫁接到了哥哥的身上。我就是这么差,这么差!他这样想道。
高中毕业,哥哥就职某国企高管,年薪百万,弟弟差强人意,进了个艺术协会做了个闲职。父母的联系在大一就不再有,似乎是忘了他这个儿子一般。
一天,陌生的号码,他接起,里面老妪苍老的声音试探着出了声,哥哥去世了,因为过度疲劳。他觉得可笑,过劳死,那个永远比自己优秀的哥哥,那个承载了父母两份期待的哥哥,那个永远遮盖他闪光点的哥哥,就这么殁了。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觉得讽刺。
丧事后,那个被称为母亲的老妪红肿了眼,沙哑着嗓,对他道了个歉。手中被塞进一封哥哥的生前的信,据说是含着最后一丝力气写的。原来哥哥还挺挂念我!他自嘲的想着,展开了信纸,泪在那一霎那下来了,浸润了信纸,黑色的虚浮字迹晕开来。信里只有一段字:对不起,弟弟!我一直活在别人的期待里,没办法做我自己,我一直很羡慕你可以念美工科。以前在看你赶美术作业时,我都在一边念教科书一边在嫉妒你,你真好,可以选择自己的兴趣。你那么自由,那么快乐。我承担了周围所有的期待,失去了自己抉择的权利,成了“被期待者”,我是敬佩你对艺术的热爱的。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放:泛滥着暖意的台灯下,坐着两个男孩。左边的男孩一丝不苟地翻看着教科书,严谨沉稳。右边的男孩全神贯注地拨弄着小玩意,宁静恬淡。
原来,不被期待,有不被期待的舒适和快乐。他这样想。
“我一直是在他的阴影下乘凉,却只会抱怨他遮住了我的阳光,并没有想到,因为他的存在,我才没有被晒伤。”
期待,是那炙热的火球,高挂一苍穹,弟弟在哥哥高大身形的遮挡下滋润着自己,而哥哥已经被炙烤地奄奄一息。
窗,阻隔了妄图冲进的风,任由突如其来的雨点捶打。
屋内弟弟怅然若失,却又若如所思。
有时候,不被期待,是件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