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
在我的记忆中,爷爷有一把很老旧的锄头。我儿时,爷爷在一旁用锄头给树松土,我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笑。久而久之,我不禁对锄头产生了一种好感,唯有它能像我一样,时时刻刻陪在爷爷身边,享受爷爷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
和它接触久了,渐渐也会使用它了,在一起一落之间,土壤便豁开了一道大口。
后来,我们家住进了城里,但我每周都会去看望留守老家的爷爷,每次,爷爷总是与我一起给娇嫩的小树松土,爷爷虽然年纪大了,可与锄头的合作默契丝毫不减,轻轻地抬,慢慢地落,如此利落的动作,让我看到爷爷年轻的样子,夕阳西下,爷爷正为小树松土,他看着那棵小树,以看了看那把锄头,嘴角洋溢着满足的笑……
那周末我们去看望爷爷。天空一直洒着小雨丝,汽车行驶在小路上,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到达目的地后,进入那间熟悉又稍有点陌生的房子,爷爷正在暖炉边烤着火,见了我们,他立即相迎,只是步履似乎有些蹒跚。我向门外望了望,锄头并没有搁在原来的位置,我感到些许疑惑
我们在老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一睁眼,四周静悄悄的,太阳从窗户的缝隙洒下一片光晖,我走出卧室,迎接新的一天。
出门时,我偶然发现锄头被抛弃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它浑身布满灰尘,似乎很久没有使用过,它柄上赫然一道豁口,好像在向我祈求,倾诉……
下午,我扛起锄头,央求爷爷一起给树松土。
“可……我不是松过了吗?”他的目光躲闪,好像也猜道了我的心思。
“走吧……走吧!”我一手扛起锄头,一手拽着他来到后院。
“就像您教我的。”我放下锄头,“一起,一落,一起,一落……”我念这话时,爷爷的眼眶湿润了。“您也来试试?”我把锄头交给爷爷。他双手使劲,紧咬牙关,但只抬起来一点点,他又弯下腰用力,但还是失败了……
我看着爷爷,心里一阵酸楚。猛然,锄头逐渐升起,爷爷使劲一抬,又用力一放,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就算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他仍然卖力地坚持着,终于艰难地松完了土。“这可能是爷爷最后一次为树松土了。”我十分惋惜。我又想起了儿时我们松土时的情景:我一锄,他一锄,我一锄,他一锄……
爷爷默默地把锄头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杂物箱里。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不断地延伸到老家,我慢慢来到这里,在这里,我依然可以看到那个健壮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