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雪天,我的爸爸还在做水果生意。众所周知,做生意的,特别是做水果生意的,都要早出晚归,去拿那些新鲜的、好卖的水果。冬天,实在太冷了,冻住了我的一双脚,也冻住了楼下的鸡鸣,却冻不住爸爸的那一双勤劳的手。但爸爸的手可真不好看,被果汁浸泡出褐绿色,又不太受冻,偶尔会鼓起一两个冻疮。
爸爸很忙,实在没时间陪我。终于,这个冬天他能陪我了。
“爸爸,爸爸,我们出去玩,好不好?”一双眼睛露出渴求的神色,央求。
“好啊,走。”爸爸干脆地答应。妈妈欲言又止:“你的手?”爸爸似乎是对妈妈眨了眨眼,这么多年的默契,妈妈也就没有多说。
随手抓住地上的一团雪,双手相反,用劲一扭、再一掰。一个雪球制成了。我没有停顿毫不客气地朝爸爸的黑色外套上狠狠一扔。“啪嗒”一声,神圣的、纯洁的雪就在爸爸的外套上绽放成了一朵没有经过修饰的花朵。霎时,我觉得,现在一切的一切,包括正在纷扬的雪精灵都染上了很粉的颜料。
“哈哈哈,被我扔中了吧!”我正处在得意之时,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大雪球砸中了……果真,祸不单行。玩疯了的我一脚踏空,两膝一屈,脚一扭,就摔倒了。真是场精彩的雪仗。
又来了!“爸爸,你怎么可以偷袭呢?太不仗义了吧。”许是我运气好,接住了这个雪球。可是一摸,却不对了。
这雪球怎么是红的?是血!一定是爸爸的手。
我三步并两步,疾行上前,把爸爸往房里推。妈妈正在一旁织毛衣,眼尖看到了:“哎呀,都受伤了还不知道小心。”爸爸摸了摸我的脑袋,“不是好久没有陪女儿玩了嘛。”
没敢细看爸爸的手,但能想象出:那双棕色的大手,关节处布满了薄薄的茧,某一只手指的老伤重新裂开,浸出丝丝的鲜红。
流出的血并不多,但足以让我心中生出丝丝的疼。这丝丝缕缕的疼伴随自己每一个雪天的回忆。丝丝的疼,也丝丝的甜。
记忆中打过很多场雪仗,但和爸爸只有这一场。它戛然而止,却是最精彩的。
我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