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突变。
风起。
云涌。
月光时暗时明,如漆黑的老屋里一只短路的灯泡。悄然间,灯无声地灭掉了。
忽而一只电鸟无声地划破天际,晦暗的夜空刹时间被切成两半。鸟的羽色白亮中带着黄晕,还镀着一层紫光,带着神威,煞是好看。又令人难免生以敬畏之心。
而紧随其后的便是雷公的滚滚怒吼,隆隆,隆隆,隆隆!一声长过一声,一声强过一声,一声比一声令人恐惧。
不久,窗外却又有了另一种动静。
起先,像恋人的缠绵耳语,细腻,柔和,慢慢地,愈快,愈响,有如一首钢琴奏鸣曲,到了开头与高潮之间的过渡。
然而高潮的前奏总是短暂的。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愈快愈响,这使人想起淘气的娃在海里撒欢,激起阵阵白花儿!愈快愈响,这声音使人想起渔夫收网,网起,千万条鱼尾翅拍打,活蹦乱跳!愈快愈响,这使人想起大堤崩倒,怒浪奔啸!愈快愈响,这声音使人想起“大河之水天上来”,“滚滚长江东逝水”!
窗外,街边的排水道满得溢了出来,街道成了河,平房顶成了池……风也在作祟:树在抖,窗在颤,人,很畏惧。
街上还有人。那些大人们,打伞的没打的,都叫着,逃着。有几个小孩却玩兴大发,索性撇开伞,笑着闹着,拥抱着“哗啦啦”的声响,拥抱着透湿的衣裳——他们拥着了自然。母亲们则远远地在后边一面举着没了形的伞,一面没命地呼喊……
一个白色塑料袋张牙舞爪地跟在后面,空中的他宛如幽灵。他恐吓着人们。“啪!啪!”他好像突然被人重重捶了几拳,一头栽到了地上。只见他挣扎了几下,却始终没能爬起来。狂风扯了扯他的衣角,却见他瘫软在地,便一扭头,走了。
一只目睹了这一切的流浪猫从深巷里惶恐不安地蹿了出来,那原本乱糟糟的毛因恐惧妥贴地伏在身子上。它急匆匆地乘风上了树,再不见踪影。
窗内,一个人似醒非醒,不耐烦似的哼了一声,翻个身继续梦。梦里,很宁静。
小城被淋得精湿,它不说话,只有“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不知何时,撒欢儿的娃回了家,渔夫满载而归,堤坝也重筑了。窗外重归寂静……
清晨,太阳把月亮挤下山,小城又沐浴在阳光下,暖洋洋的。躲了一夜的鸟儿舒展着身子,散着羽,展着翅,“啾,啾”欢叫,蹦跳着走路。人们继续生活,学习,工作。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向人们证明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绿叶上的一枚晶莹,在太阳升起的一刹那,反射,发光,美好得让人想用双手捧起。
绿叶一垂首,它悄悄滑落,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