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饮长江水,而今夜雨十年灯。秋雨中揉入了不尽的思绪,自古相思何处解?一尺鲛绡寄侬情。
自上古人就尝试记录,石头上的壁画,直白地传达出对世界万物的感知。随后,图画进化成文字,由粗犷走向意会。书写的媒介也开始发展,先秦的竹简,战国的帛书及蔡伦随后对纸的改进,记录变得灵动起来了。
满足了基本的需求,便开始追求情感的表达。在先秦,烽火就是最原始的传情工具。但随着人文社会的丰满,感情的表达趋于丝丝入扣。所以与纸的粗糙相比,重情之人更热衷细腻的绢,在唐虞之治的朝代,文化兼容并蓄,情感的雕琢更加细致。李商隐曾写道“嵩云秦树久离居,双鲤迢迢一纸书。”因捎信时,妇人常将尺素结成双鲤之形传给远人,便有了双鲤迢迢一纸书的说法。若是纸,那便少了几分女子细腻的情丝了。
《博物志》卷上且云:“鲛人从水出,寓人家,积日卖绢。将去,从主人索一器,泣而成珠满盘,以与主人。”故引申绢为“鲛绡”。寄尺素于人也就有了以泪寄相思的意味。物便又多了一份人的体味,从此手绢便由实用工具演变为寄托相思、友爱之情的物件。正如陆游在沈园题的《钗头凤》,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泪痕映出的是鹣鲽情深,短短鲛绡二字则将情浓缩至了极深。
若说西方文化是热情的吉普赛女郎,那东方则是温婉的及笄。鲛绡就是东方人情感真容前的薄纱,它将情隐绰地传达出来。如《红楼梦》,其语言表达的就如梦的呓语,完全没能够真实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意愿,这是用梦境涵盖着的一种无奈的被迫的含蓄。
东方的含蓄从何而来?这要追溯上古神话,其思维特征正具有隐喻性。这来源于古代先民们的深重的忧患意识。中华民族发源于以黄河流域,伴随农耕业发展的是苦难伴随天灾人祸,几千年也没能摆脱这种束缚,这是一种“苦”的历程。因为无法解决,所以不得不寻求以一种“神灵”来安抚创伤。而这种被经过了无数痉挛以后存留下来被迫无奈的含蓄,不能不说它是美的。
如今,社会的沟通方式已扯开了这一层纱。网络时代大行祺道,人们的说话方式趋于远古与直接,写诗软件大行其道。曾为减轻语言之痛所形成的含蓄美,也与时代渐行渐远。不再有多少人会懂冯梦龙所言的“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明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
鲛绡已逝,你说相思赋予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