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去来,棚头傀儡。一线断时,落落磊磊。
“烧了,都烧了便罢……”画上老人的那句话,我并未读懂,后来从别处打探到了些消息,他是个表演木偶戏的,但我也不理解,不就是个木偶吗?后来闲暇时,偶然想起此事,便百度了一下,一行字如针般扎入我的眼球,那时,我似乎懂了。2006年5月20日,木偶戏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可,这已是老人走后三年的事了。
我的脑海里不禁又一次浮现出那张图,仿佛看到了:炽热的火光,舔过她(木偶)一身绮丽舞袖歌衫,燎着了椴木雕琢的细巧骨骼,烧出哔哔啵啵似烧柴的声音。他一生牵丝弄线,和她(木偶)相依为命。天寒之夜,心亦寒,意亦寒,将她烧着取暖,身暖,心寒。
赤火焚身,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忽然翻身而起,明媚的笑容再次映入眼帘,她笑了,却咔的一声碎入炭灰,这是她最后一次表演了。
老人少时离家,面对他父亲抬起的手,仍傲然昂头,愤然离开,不带分文,馊馒头,烂褴褛,别人的驱赶,老人都没落泪。在面对观众的唏嘘,却哭的像个孩子,只有木偶,她读懂了你,你的举手投足,他都用心感受,是苦是甜,都只愿被你操控。从夕阳西下,到皓月当空,从姹紫嫣红到白雪皑皑。每一次,不论你多疲惫,她都替你明媚。就这样,你们相依为命,并肩行过山与水。
我记得——
落日的余晖褪尽晚霞的最后一抹酡红,灯火幽微之际,三尺红棉台毯一铺,她咿咿呀呀地上场了。我挤进围观的人群里,前排挤满了叽叽喳喳的村里妹子,后排的见不着就骑在爷爷奶奶肩膀上摇头晃脑,像得胜的将军,村里人都看的入神,就连坐一旁乘凉的,只听个声也自得其乐。《花木兰》《杨家将》《卓文君》《杜丽娘》,声音在时间沙漏的沉淀下,越发沙哑,但只要你一牵,盘铃声清脆,她舞如飞,你一引,她懂进退。问世间哪有更完美?
而如今——
华丽的木偶,演尽了世间所有的繁华,却走不进,你我的心。
我读懂了,那是沙哑悲怆的叹息,那是无人欣赏的愤恨,那是无以传承的呐喊!戏台铺成的柏油马路,被立体环绕式音响代替的盘铃声,从2006年到2021年,亦是如此。
“烧了,都烧了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