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暑假,一如往常,我回到农村老家。
宽石桥,卵石路,老家临河。砖石砌起的二层小楼,最朴实的灰色。
窗外层层叠叠的樟树叶在风中不停地摇曳,时时拂着窗户,叫唤着我,透过那饱满的碎小树叶,是那条轻轻流淌、水质清清的河,折射着年少无忧的欢乐。
午睡后,我穿着拖鞋走在被太阳烤得发烫的水泥地,来到屋东边的河埠头,这里阳光被房屋挡住,投下大片大片灰色的阴影,樟叶摇摆,凉风习习,岸边早有闲暇的老人坐在竹椅上纳凉。
双足浸入微凉的水中,平时河面上满是小黑鱼激起的涟漪,此刻却无影无踪。忽然,我眼前一亮,两只落单的小鱼正在岸边转悠,并缓缓地朝我游来。我屏住呼吸,生怕惊了鱼儿。近了,近了,拿起我精心挑选的捕鱼神器——塑料淘箩,瞄准目标,快速向水中一铲——啪,平静的水面漾起道道波纹,温凉的河水溅到我的小腿肚上,溅到我的脸和双眼。箩中的水从网格中漏出,“那抹黑”与水草纠缠在一起,躺在箩底,可惜只有一条,另一条鱼摇着灵巧的尾巴婀娜地傍着水波向远处游去,不快,却够不着。褐色的水草根茎被水流冲刷着,摇晃着发出持续的寂静的笑声,仿佛在加油鼓劲。
低头看那条不断扑腾的小鱼,我咂咂嘴巴,满意地放入水桶里。能徒手抓的只有这些岸边的小黑鱼,或匍匐在水面下埠头石板上的“癞土步鱼”。那种鱼太精,难抓,一有异常动静,它就会嗖地一下立马逃窜,但这种鱼有一个弱点,总是只注意前方的危险,而忽略了后方潜伏的危险。需要你有足够的耐心与之周旋,在鱼儿的前方用一只手拢成半圆贴着石板慢慢进行堵截,逼其节节后退或转身游至我的埋伏圈——淘箩,然后迅速将箩往上一提,鱼儿便妥妥地在箩中了。
夏天的太阳总是高高挂在天上,岸上任何移动的影子或细碎的声音都会发出警报,使得鱼儿惊慌地四处逃。我只能在水中静静地等待着。等到水面再次平静,又是一群猎物摇头摆尾而来,接着是再一轮人与鱼的较量,本来无趣的下午因为水花的声音变得丰富起来。纳凉的老人对着我,看我折腾,不时打趣:晚上可以煮鱼汤喝了。
在血色的晚霞中,我满载而归,将其放入鱼缸内观赏鱼儿的各种表演,它们纤纤细细,上上下下,灵动婀娜。
一人一河,这里是我的一片自由天地,避开喧嚣和杂念,在往事如流的日子里,不理繁华万千,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