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最近的一次写妈妈,大概是在四年级。稚嫩的笔触和用滥的套路何必重新提起。并非除了“生病照顾”以外没有事情可写,也并非除了“雨露甘霖”外没有修辞可用。但提起笔的时候,总不知该在哪落下。
妈妈问我,难道她真的没有什么闪光点可写吗?
不,不是的。
对于我来说,她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从早到晚,她的存在和陪伴给我温暖,让我心安。我觉得我很难将这些场景从时间里剥离、分割,再将它们的本色呈于纸上。很惭愧,我只能将我看见的沧海一粟,用这样贫乏的语言描述。大多的感动都源于她,但正因为身在其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习惯了每天走出房门的早安。上学的早晨总是很仓促,闹钟铃响,再不情愿也顶多磨上几分钟就爬起来。拉开房门,妈妈有时正迎面走来,有时在餐厅里忙碌,不用提醒,我们都会彼此微笑着说一声早安。
习惯了坐在床边,她的手拂过我的发丝。习惯了她督促我快吃早饭,盯着表扯走我面前摊开的报纸。目光一下子落在空处,有时我还会不满地嘟囔几句,大多时还是会知趣地低下头,加快嘴里的动作。习惯了在电梯门彻底关上后才想起的关门声。每一次出门,妈妈总是执意要站在门口,看着我走到电梯里。即使我提前关上门,她也会重新把门打开,再一次提醒我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她说,要看着我离开才放心。
用“妈妈”这个关键词在记忆里搜索翻找,最先呈现在脑海里的总是这些平凡而琐碎的细节。
小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和妈妈睡。听她说,在我还是小小孩时就只有在她的怀里才会睡着。为了我的睡眠,妈妈可谓煞费苦心。即便千辛万苦把我哄睡着了,刚一放到床上,我又会重新哭起来,功亏一篑。长大了一些,我还是只有在她身边才能安然入睡。即便只隔着一面墙,我还是没来由地害怕她到卫生间去洗漱,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使我心慌。那段时间,我时不时就会失眠。即便翻来覆去地折腾几个小时,妈妈也会耐心地陪着我,直到我终于进入梦乡。
因为最近布置的一项特殊作业,我们开始读诗。每晚,我都会抽出一本诗集,和她一起坐到沙发上。我们读“黄河之水天上来”,我们读“平林新月人归后”,我们读“永劫同着永劫交谈”……她说我感情平淡,我说她语调抑扬地像小学生演讲,然后两个人一起笑起来。我喜欢把她当作朋友,聊天的时候,我们谈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广播站又放了什么歌,中午有没有吃上喜欢的菜。甚至是网络上的事,我也乐于与她分享。有一个愿意倾听的人,真好。
她给我的爱不像钻石,每一个棱角都熠熠生辉;它更像南宋的青瓷,温润如水,这种爱并不轰轰烈烈,大张旗鼓,但却融化在日日夜夜点点滴滴。我在这世上的十四载,拥有过很多蜡烛。它们照耀了绵延的黑暗,照亮了前行的道路。妈妈并不是唯一的一支,但她永远亮着,哪怕我一直向前奔跑,追逐远方的光点,回过头仍是熟悉的光点,回过头她都在那里。
这种温暖,会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