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面护心境,不仅护住了自己,更护住了我们的所爱之人。
在去厦门的那次航班上,我偶遇了一对台湾夫妇。他们坐在身边,旅途很长,但那一路我都无法安眠。因为他们一直在争吵——确切的说,只有那位太太在喋喋不休。太太语速极快,声音洪亮,重复着几乎一样的话,丝毫不显疲倦。旁人纷纷轻皱眉头,偏过头去。然而那位被骂的先生却始终悠然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甚至叫来空姐为她倒上一杯水润喉——简直是恶劣的纵容!许久,太太终于起身去上厕所,总算可以“中场休息”。我实在按耐不出,向先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不好意思先生,也许这是你们的事情,但为什么您可以忍耐这么久的指责不回应呢?沉默对你来说,是武器吗?”先生微微沉吟:“不,沉默不是武器,是防御。如果我回应了,她会更加生气,唯有沉默,是阻止一切变得更坏的唯一方法。”我有些不解,便没再追问。
厦门的初夏还不是很炎热,但绿色铺天盖地地流淌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日光有些强烈,照耀着双眼。这样的一整个季节,就开始在这个时候,慢慢铺展开来,越来越浓密的绿色,一点一点渲染在世界上,像是一不小心滴在宣纸上的墨滴,漫漫晕染开的,是无法去掉的痕迹。
那个转角,一幢小别墅吸引了我的注意——别墅并不大,尖塔形斜顶,抹灰木架与柱式装饰,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暖暖的光,清新不落俗套,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让人心神荡漾,分外温馨。更令人新奇的是,别墅的外墙上,竟爬满了盛开的白蔷薇!那满墙的蔷薇是那么美丽,那么纯洁,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之中,置身其中恍如远离了所有的都市尘嚣,令人神驰。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正站在梯子上,认真地修剪着蔷薇的枝叶。洁白的蔷薇和慈祥的老人,勾画出一幅独具韵味的画面……
突然,老人身边的一扇窗被打开了,一位老妇人探出头来。与这风景不太和谐的是,老妇人的神情焦躁,眉头紧锁,语速极快地对老人大吼大叫,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却依旧能明显感受到她强烈的不满。而站在梯子上的老人聆听着老妇人的吵闹,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依然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修剪着枝叶,一言不发,一直到老妇人渐渐停下。老人顿了顿——他剪下了身边一枝开得最盛、最美的蔷薇,露出一个微笑,顺手轻轻拈起它,递向了窗口的老妇人……
那天下午的阳光很好,暖融融地撒在身上。就在那个瞬间,老妇人脸上突如其来绽放的笑容,比整个厦门所有的阳光,都要温暖……
这是我邂逅的,最美的沉默,每次回忆起来,还带有白蔷薇淡淡的清香。
我终于理解了飞机上,那位先生对我说的话。沉默可以应对一切,带着微笑与爱的沉默则更胜一筹,它可以治愈一切。优质的沉默是一场完美的太极,不失风度,以柔克刚。老人微笑着的一枝蔷薇,悄无声息地把老妇人内心的猛虎关回牢笼。人总是要亲自把心捧出来,枪林弹雨、风霜雨雪走上一遭。待到千疮百孔时才知道疼痛难忍,才懂得命运的安排,才会想到去寻找那面护人护己的护心镜。
愿你,也能邂逅那份,护住你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