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早已能独当一面的我,仍会在闲下来的时候想,人生如戏,不过一个晴朗而又平静的夏季,你却让我成长得如此迅速。
犹忆那个晴朗温和的午后,天空中原本嚣张的太阳奇迹般地偃旗息鼓,天空中偶尔飞过一两只麻雀,聒噪地讶然这个难得平静的午后,抬头仰望,只有万里无云的晴空,原本扰人的鸣蝉也懒洋洋地叫着,不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一切都太过平静,似乎都在昭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门口的信箱又满了,我不以为然地从中拣着信封,千篇一律的广告,直到那个有些不同的白色信封从中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看到上面的字有些不同寻常,我把它拆了开来,而随之落下的是一张法院传单,我呆住了,从我身后走过的你似是觉察出我的呆滞,停下了脚步,亦是呆住。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总是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小叔永远地离开了我的视线,而我却来不及说一声再见,小叔就那样坠入大海,再不见踪影。随后便是因为我们家与他是担保人的关系而如雪崩般到来的债务,当时的我虽尚且年幼,却也知道,那是一个何极庞大的天文数字,我们家无力承担。
我本以为向来柔弱的你,会嚎啕大哭。
而你呆滞了足有十分钟,一如窗外的鸣蝉,窗外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本是清爽的午后,我却无端起了一丝的燥热。
你收起了信封,敛起方才的一切呆滞,你冷静地通知远在外地的父亲,将日程排好,空出去法院的那一天,接着又有条不紊地处理起小叔的丧事,你的眸中,没有一丝慌乱与无助。
有那么一瞬间,我都要以为眼前这个冷静的女子不是我那个柔弱的母亲。
而你为了让我最小限度的受到影响,将我送回了远在上海的老家,那段在老家的日子里,只是偶尔与你通话,只是知道你过得还好。后来才从祖父口中得知你为了寻找小叔的公司余款与父亲奔走了一个夏天,我不知其它,只知道平息了之后再见到你时,你瘦了不止一圈,但那双眸子告诉我你在风雨之中的平静。
多年之后,当别人再次赞美我不论遇到什么事都如此平静时,我总会忆起,那个平静的夏天中不平静的经历,你带给我的平静。
风雨中,你教会我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