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细若游丝,回忆的纤维与之牵扯在一起,交织成一道天然的帷幔。风起时,帷幔翩然而动,风落时,便又悄然落下。一起一落之间,是彼时沉默的童话。
也许是对奶奶的感情难以割舍吧,总觉得世间万物,包括花魂鸟魄,冥冥中可以沉默交流。人离开了,见不到了,但她在我心中,于是便存在。
儿时,那条弯弯的小路乃是我上学的必经之路。每当在遥远处望见那抹身影时,不禁有种转身回走的冲动;我知道那很不敬,很不孝,但望着周遭熟识的同学时,那虚荣心便又不受控制的占胜了理智。于是,我表情冷漠的回复着她的问话;实地里,为了不让同学知道她是我奶奶,我便会远远地避着她,快步向学校走去。是的,当时的我,对她有恨亦有怨。恨她对姐姐的偏心,怨她让我在同学面前丢失了面子。
时过近迁,我才知道;原来,每当爸妈不在家时,她怕我又习惯不吃饭;便会早早地在校门外接我去她家吃饭。那时,姐姐离家去外地读书。我的怨恨也渐渐地被感动成份的增多而磨平。
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谁也没料到2008年六月份,病魔缠上了她。望着她日异消瘦的双颊,逐渐凸现的眼眶;我开始不安,怕她会不辞而别。
可是,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2008年12月20日晚上8点左右,她还是倒下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不相信,这事来得太突然了。回想上个星期,去探望她时,她还执意起床同我讲话——告诫我要用功读书,按时吃饭;如今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当我去见她最后一面时,她已经被抬进棺材里了。看着那方窄窄的横木,我逐渐清楚;我没有奶奶,也没有奶奶可以叫了,以后在上学、放学的路上,也不会再有那抹身影,独自站在路旁耐心的等待着我。奶奶……奶奶……你可知道我曾这么急切的呼唤过你。
我矮矮的视线慢慢地抬升,然后,看到那些跪在草垫上顶礼膜拜的面孔,他们手里一把把细细长长的香,烟雾缭绕,白色的烟随着身子前倾直立变换着形状,然后盘旋散开,最后消失不见。
抬头的时候,有一种晶莹的液体淌过我的脸。那些打马而过的泪光,驮着我年少斑驳的心跨越了生和死的地平线。
回寻小路,只能默默感叹: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