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天完全黑了。
我躺在沙发上,盯着手机里好笑的视频,母亲在洗头,父亲在照看弟弟。这种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心上那座石头山也愈发沉重了。只有深呼吸才能在石头缝中找到些许稀薄的空气,我明白这只是想得太多,所以祈祷如此能够除去那股子悲伤。
“喂!大宝快来看着你弟!我要去换个衣服……”父亲大喊着。“不要,老妈马上就好了。”“快点!我还有事情要忙……”话落,母亲也加入了催促的行列。
时间恍惚间流逝。
“彭”地一声巨响,是老妈丢下了吹风机,三个字横插进我的脑子里:“死孩子!”粗暴的家乡话,我歪着脑袋无力地瞧向浴室。不知是水汽太过浓重,还是我的心不忍直视,我怎么会望不进她的眼睛?那刺眼灯光下闪着的灰白水汽,是心与心之间的隔阂。
我不觉开始盯桌上那瓶水,它,在晃吗,还是,在抖呢?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指前是一片虚无。手机屏黑了,我不知何时。分明瞧见那水扭曲了,变成了一个人的脸,是弟弟从床上摔下来的那次。母亲的埋怨,父亲愧疚的话语,缠绕进了我的脑海。哦,他们是怕了啊,所以我便是死孩子了吗?
我突然坠入了冰窟,眼前的情境迅速地转换着。喂饭,推车,逗他玩的一团场景让我的头有些胀得慌,深吸一口气时都颤抖着。哪件事我不帮他做,他醒了我都是第一个冲进去的,还背着故意将他吵醒的黑锅。一次,我都无法拒绝吗?一个小声音响起:那是你傻,他们不是被那件事吓坏了吗,你还偏偏往刀口上撞。再说,人,终究是希望所有事都按自己的心里轨迹发展的,不是吗?怪就怪你自己不明白人家的担忧。
窗外的寒风吹皱了一切幻影。我挪到窗边,心里突突直跳,脑子里却缓缓清晰起来。我要去窗边数星星,我要让自己愉快起来。我心想。这样对身体好,我才不要让自己深陷泥沼的。
但我错了,漆黑的天空洞洞的,还下着雨呢,昏花的路灯是惨白的鬼影,吞噬了所有快乐。但我不能这样!我心想,我是只快乐的小鸟,我拥有整个蓝天,夜晚依然有灯光引路……“好亮的灯光啊!竟望不到边。”我喃喃自语,“让我数数有多少……一、二、三、四、五嘿!”就这么数着吧,我一直都很愉快的啊。“2001、2002……”到最后,我几乎觉得这就是一场梦,一场醒不来的梦。
夜,很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