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令人焦虑的宣判书,右下角刺眼的红字,写着罪名——支气管肺炎,红得碍眼,走廊里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哀嚎。
妈妈带着一只挂着几滴泪水的“死猪”来到了输液室。护士姐姐用一根“麻绳”捆起了“猪蹄”,又用带酒精的棉球在“猪蹄”上擦了擦。“啊”的一声,头顶着吊瓶的人们都将目光聚焦在一个正在做皮试的小男孩身上,一针见血,皮试做好,耐心等待。
“嘀嗒、嘀嗒”,我望着那如饼似月的钟,注视着两个高矮不一的辛劳者。终于,那位瘦弱的工作者转过了一个九十度,向人们宣誓着他的功绩。我急忙奔向取水的妈妈,用那已无力张开的嘴嘟囔了一声:“时间到了。”如释重负。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也像其他患者一样头顶1L的水袋举步维艰、如履薄冰。环顾四周,似乎没有人比我的“营养”要多。时间在慢慢地溜走,我目送着一位位胜利者离去,同时也迎接新的战友。我好似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送走了万骨枯,迎来了一群新兵蛋子。
我望向柱子上那药水似的勋章,心中荡涤着“自豪”。时钟上,那两位辛勤劳动者已经合力走完了一圈又一圈,可我的“营养袋”还是剩下那令人讨厌的几十毫升。我总是望袋兴叹:“妈,针可以拔了吧?”然而回应我的是一个白眼。
等待是煎熬的,指针又转了九十度,如坐针毡的我跳了起来,对快要换班的护士姐姐喊道:“医生,药水滴完啦”。随着针的拔出,我的腿顺势迈开,冲了出去。
夜幕降临,暮光笼罩着成市,凛冽的寒风从我的脸上掠过,我似乎并不期待着那温暖的太阳,而是这如水的月圆之夜,我似乎疯了。
苦行僧之旅并不是一天就能结束的,常常会持续一周左右。由于肺炎的不时光临,我似乎开始有点享受在医院吊水的时光了。
譬如说每天可以享受医院旁边面馆的老南京卤面,浓浓的卤汁、细滑的面条,味觉与口感的完美融合。我可以细细品味,不似校园食堂的狼吞虎咽。生活、学习的节奏都不再由铃声决定。我喜欢拿出充满“食粮”的书本,享受午后的惬意时光。看鲁迅的《朝花夕拾》,回到百草园、回到三味书屋,思绪好像跟着先生的笔触到了绍兴,在那个江南小镇化身一个孩童,奔走在青石板道上。节奏就这样慢了下来,不知不觉间时间就流逝了。当我再抬头时,“营养袋”已只剩下最后的冰山一角。此刻,我只想让这快速流逝的抗生素慢一点、再慢一点。望望身边的人,一种慕名的熟悉油然而生,可能是同病相怜吧。再看看地上瓷砖的纹理,一切都显得那么亲切。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有句话说,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同时也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就像雾气弥漫的清晨,并不意味着是一个阴霾的白天。罗曼·罗兰曾说:“累累的创伤,就是生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因为在每个创伤上在都标示着前进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