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是在外婆的老家度过的。当时年幼无知,所以无忧无虑,便觉是最快乐的。而今想来,恐怕不只如此。
就是现在,外婆还常跟我讲起那时那地的事儿。
第一便是吃的。
夏天是外婆最会话痨吃的季节。夏天一到,南瓜、青瓜、丝瓜、蒲子、茄子、四季豆、枇杷、桃子等各式鲜甜的蔬菜和水果,都次第成熟了。天气炎热,我们一家最喜欢吃的便是这些,外婆更甚。外婆自小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成家立业在农村,对农村的一草一木皆有无法割舍的情意,尤其这些蔬果更是外婆的最爱。几乎每天,我们的餐桌上都会有其中几样。可是,也不见外婆吃得多啊。
我疑惑地问外婆:“外婆,那你为什么不多吃点呢?”外婆看上去有些伤感,轻声说了一句:“不是那个味道嘞……”外婆说:“这里的瓜果,青瓜不鲜,丝瓜是空心的,蒲子是硬的,茄子没什么味道,还经常喷药水,有的甚至今天喷农药,明天就拿到市场上卖,哪比得上我们那时的蔬菜瓜果哦。”“那时的蔬菜瓜果是什么味?”我追问。我就不信外婆老家的蔬菜瓜果还能吃出个不同味来。“那时的蔬菜瓜果啊,都是自家产的。南瓜、青瓜、丝瓜、蒲子、茄子、四季豆,这些都是土生土长的,南瓜嫩,青瓜鲜,丝瓜滑,蒲子、茄子、四季豆吃在嘴里都有一丝甜味。最主要是不打农药,吃得安全,吃着放心。”
也是,记忆里,好像每天菜上桌,外婆都会念叨几句。什么去菜场都不知道买什么了,鸭血青菜汤好吃又营养,但是鸭血不敢买,怕不是真的鸭血;猪肉总要吃的吧,也不敢随便买,万一不小心买到有瘦肉精的或者病猪肉;青瓜本来是很喜欢吃的,却十有八九没有青瓜的味,上面还有残留的农药气味……唉,到底哪里还能买到放心的东西啊,我们还有什么是能吃的?
怪不得,外婆总也忘不掉过去的滋味,那是对能吃上安全放心食物的怀恋啊!这是一个老太太发出的一声无奈叹息和对“食品是食品”的呼唤!
我无限感慨,良久无语,想起了一些往事。
我最难忘青瓜的滋味,是在2016年自家的露台上。那时,父亲不知从哪里取来几颗青瓜苗,把它们种在了两个大盆里,搁在阳台上。除了每天傍晚给它们洒些水,其他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它们就这样一天天地长大,突然有一天便开了花,突然有一天便蹦出了一颗颗小小的青瓜子,突然有一天便可以吃了。最初,一天可以吃两三根,后来一天吃一根。再后来我发现自己吃上瘾了,而露台上的青瓜却快谢了,接不上我的口了。母亲看我馋不过,便去买了几根,然而第一口咽下去后,我再也不肯吃第二口。“这哪是青瓜的味道,分明是棉絮!”我愤愤不平。
我才明白,最安全的食品是什么?是大自然最实在的馈赠,是生于自然长于自然的本我食品。
愿天下商贩都能怀着一颗本真的心,种出本真的食品;愿我们都能吃到自然的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