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父亲开车带我回老家,我从不对此抱有一丝的欣喜,无论是一天的车程,抑或是堵车时父亲无休止的恼怒,二者皆不可避免。
“怎么开的车?……这一堵堵到什么时候?!”父亲狠狠地咒骂。
“别那么多怨呐!”母亲责到,父亲横眉竖目,母亲只好悻悻地横了他一眼,却又一言不发。
转眼间,车就掠入了高速,山峦起伏,绿意盎然,而我的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后背沁出冷汗来——还不怪父亲开得飞快?
忍一忍就过去了,想到之前的不合,父亲平素的冷漠,我下定决心。
突然,一个不透明的黑色塑料袋递了过来,是父亲。
“小心一点。”
父亲的语气依旧如先前那般强硬,却又令人不禁联想到“温暖”。
他手上的血管蜿蜒如绿色的山岭,骨节分明,好像同先前比起来有些消瘦,又好像没有变化。我接过袋子,那只手也就重新覆于方向盘上。他的背已经有了伏下的趋势却又依旧是宽厚的,仿佛撑起了整个蓝天。他的眉毛斜飞入鬓,头发像是参差不齐的庄稼,那几根伏于耳边的白发,像霜冻的禾草。而他关切的眼神,在后视镜中稠稠的,像岩浆,当我的目光与他的相接,他就躲开了。
我将手中的袋子揉来揉去,胃中的不适仿佛也只有这么一瞬间。看到父亲的白发,心里好像有刀一片片削下肉来,我突然想起,是谁在寒冬的深夜为我掖了掖被子,是谁为我彻夜不眠地整理学习材料。
这一天,我一直在颠簸中度过,而父亲一直带着我度过这也许不足挂齿的风浪。
生命由无数天组成,可是父亲的爱会在我的每一天停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