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看看,这个人长得这样。”她看着电视说。
“有吗?还好吧。”我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她坐在一个马扎上,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扶在那只翘起来的脚上,手里摇着蒲扇。身着一件粉色的,洗得褪色的薄背心。夏天的晚上,她都要看电视。
她是我的奶奶。
她是个很聪明、渴望读书的人,她生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战争刚结束的年代,在吃饱都是奢望的时候,读书更是幻想,所以,奶奶没有读过书。
奶奶年轻的时候,力气很大,一个肩膀,能扛起一袋化肥。时间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她变得越来越矮,越来越瘦。
记得几年前,那个夏天,凉席一会儿就被躺得滚烫,周围的一切,都像要蒸发了似的。黑暗,笼罩了大地,我像失明了一样,唯一能安慰我的就是奶奶的呼噜,她就在我旁边。
我睡不着。
想起了一个深奥的问题:人为什么会有“生”、“死”?(大概是这可怕的热让我想起来的。)
死了又到哪里去了?
越想越害怕,我叫醒奶奶,问她这个问题,她便回答我说:“什么生与死,小小孩儿家净想一些没用的。”她又说:“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有什么好想的啊。”
一会儿又听见她的呼噜声。
听过她的回答,我心安了。
有一次奶奶和两个姨奶奶一块儿赶集,她们在那儿,拿起一把菜,又放下,来回拿了好几次,却不买。我站在那儿无所事事,叫她们,她们也不搭理我。
我想出一个鬼主意,决定吓吓她们。
没人注意我,我偷偷溜到一边,暗中观察着。
没一会儿,我听见奶奶的喊声:“哎呀,孩子呢?真是的,一会儿不见跑哪去了?”她开始焦急地喊我。
我也就只是想引起注意罢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动静,四周的人都在看她们:谁家的小孩又丢了?
我从后面走出来,奶奶立马停止喊我,走过来,蹲下,瞪着我看,恨不得打我的样子。
过年,想吃苹果,拿出来,发了霉。
回一趟老家,去时车是空的,回时车被塞得满满的。鸡蛋,是攒了一年的。
我们之间有抹不去的血缘,我一直是你放在心窝就不哭的娃娃。
你和我吵过,我被你感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