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没有月的夜便不是个完整的夜,甚至可以说是不算夜。夜的静与美来自于月,月比日更能反映出真实的事物,因为它比日柔和。
我总喜欢躺在床上幻想,每当这月亮升起的时候,闭上眼,我仿佛来到了一条河旁,河不算宽,也无波涛汹涌,它只是缓缓地流着,仿佛流进了心灵之中,一洗尘世的喧嚣,在静谧之中又传来几声天籁,河水“哗哗”的声音就如银铃一般,它既有笛子的清扬,又有箫声的缠绵,又好似用很轻的力气来在小提琴之上跳跃,河旁栽种着许多桃树,粉红的杏腮透着月光,仿佛披上层薄纱,一阵风吹过,花瓣掉落下来,舞得如此依依不舍,但它终将落地,等待来年的守候却破灭了今生的誓言。不少红花纷飞到了河面之上,倒映着月光,浮光跃金,鳞波层层,由是水中也有了轮玉璧似的浩月。“水中月,镜中花,”亦真亦幻,波光明灭之间灰飞烟灭,一丝心酸,原来痛苦是对美好的怀念,而美好是痛苦的根源,正如对死的恐惧来自于对生的眷念,而生却又是死的根源,轮回之间,斗转星移,亘古不变的惟有那轮浩月,月光透进了河水里面,花落下,又是一场生离死别……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这是田陇之上,一层层的梯田,仿佛见证了这片土地的古老沧桑,银白的月光覆下这些金黄的愿望,田中汩汩流过的水闪耀着它们的泪光,它自上而下,润物无声,却与那屋中的农民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们摆着朴实的睡姿,打着鼾,额头上的汗珠在月光之下悄悄地逃逸进梦乡之中,带着一天的辛苦,与那甜蜜的梦逸散到了空气之中,其实农民在本质上与那润物无声的水有何区别呢?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血泪汗水皆淌进了这片充满感情的土地之中,他们弯腰这种卑微的站姿被多少人鄙夷,被多少人看不起,谁又曾想过,他们用如此“卑微”的站姿,站出了我们的粮食,站出了我们的生命,站出了人类种族的延续,站出了永恒的光芒,月来了,他们却如这厚实的黄土地般沉沉睡去,嘴角带着笑容,眼角带着泪水,上善若水,他们便是滋润我们的水。月,垂泪了,它没了吗?你看那晶莹的露珠不是吗?只不过当金黄的太阳升起之后它又消融进土中,被根吸收,托起了那一片金黄的希冀,恩,欢乐来自泪水正如喜悦来自痛苦。
月,似水,撒下如水的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