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前后,小小雨纷纷,空气中弥漫起了层层的薄雾;远处起伏的丘陵、大片大片的茶田,几处蓝色身影稀稀落落的散落于茶田,采茶人在茶海中静静的忙活,一阵风拂过、空气里氤氲着新年头茶的淡淡清香,匆匆行走在路上的行人,当疲惫的脚步踏上阔别已久的红土,嗅着这让人神清气爽的气息,瞬间使得常年奔走于外地的人儿忘却一身的颠簸的疲惫、将急匆匆的脚步放慢,带着平静的神情、缓缓回到茶田深处的小家,远处有燕子掠过。
村子里唯一一条小道,弯弯曲曲,路的尽头是我外婆的家。红砖黑瓦搭成的老式旧房子,自制的简陋绿篱笆,院子里盛开着几丛金银花,窗明几净,陈旧古老却透露着朴实与温馨。
“回来啦!”外婆晃着悠闲的小步伐,带着无比惊喜的神情从我手中接过行李。
“嗯!好久不见了,外婆!您的身体还曾硬朗?”
“硬朗着呢,这不腿脚利索着麽?来,让外婆好好看看你,又长高了!”外婆亲昵地一把将我抱入怀中,左看右看,脸上笑开了花。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在我小的时候,父母忙于工作无暇照顾我,外婆一手将我拉扯大。外婆的家乡在雅安,这里有大片的茶业基地,只因这个地方山清水秀,民风淳朴,我觉得自己就是无忧无虑的小燕子,在外婆的身边渡过了快乐、幸福的童年生活,直到那一天。
那天,外婆家的屋檐下突然多了一位不速之客。起先只见屋檐下挂了个由小石籽和泥巴搭成的黑不溜秋的草窝,正当我想爬上去一探究竟时,“啾啾啾”,一个全身发黑、毛发未干的小头突然从窝里探了出来,它东张西望、好奇地打探着外面的世界,“啪嗒”一团热呼呼的东西落到了我脸上。“呀,真恶心!我要把你捅下来,决不让你在这里安家!"我大叫且恕气冲冲地找来了竹竿开始捅它的窝。这一切惊动了正在做饭的外婆,外婆一把把我拉入怀中,“小祖宗,这可是燕子,不能掏它们的窝!”
“它就是燕子?”我赶紧停了下来。
“对呀,白肚皮、黑外套,帮助我们捉害虫的就是它们!”
“可是它们在这里筑巢呀,还把屎拉在我脸上。”我缠着外婆不依不饶。
“不脏,不脏的!”外婆一边给我讲着燕子的故事,一边仔细地擦去我脸上的鸟屎。
“燕子筑巢有喜来,积善之家燕子才会来筑巢。燕子的到来预示着这家人人丁兴旺、幸福安康;它不像其它鸟儿,夸夸其谈,燕子从来都是勤劳踏实,不借盐,只借檐,勤勤恳恳捉害虫,自己筑窝喂宝宝,你看,小家伙穿的是燕尾服,像不像小绅士!每年春天它们都会及时给人们报春,提醒人们该播种了!”听着外婆的劝导,我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快,跟燕子成为了好朋友。在以后平静清幽的的日子里,家中屡屡传来小燕子欢快的叫声;外婆哼着“小燕子、穿花衣”的小曲儿声;燕子妈妈忙着找虫子,我快乐的呵呵声,突然我感觉外婆就像是那燕妈妈,而小燕子就像是我,我长大了便飞走了,而外婆依然还在老地方。我沉醉在童年的美好记忆中,嘴角不禁扬起了淡淡的微笑,习惯的将目光抬到外婆家屋檐下的燕巢——-只是眼前燕窝空荡,窝中的泥土早已干枯,泛着裂痕的土凝固成了黄白色,失去了以往的鲜艳色泽,裸露着的黄色经脉,从窝中无力地垂落,在空中孤单地荡着,窝中的燕子不见了踪迹。我把目光投向开空,天空还是昔日的天空,而白肚皮、黑外套的燕子……我的心瞬间一阵莫名的疼,破败空洞的鸟巢在我的心上恍若撕开了一道口子,我不禁两眼湿润。从前的家乡很美很温馨,小小的茶田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每逢头茶,满眼醉人的绿哟,茶香扑鼻,品茶的人比采茶的人多,让前来采茶的人儿生怕错过美丽的风景,不肯抽身回家;而现在,茶田少了,村庄空了,凋敝衰落,人影稀疏。村子已不再是过去的村子,记忆中的茶田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看着路边无人修剪的茶田,再看着夕阳下不再热闹的农户与燕窝,心中升起一股悲凉,人如燕,离开了,远走高飞,而这茶马古道,却成了记忆中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