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国精魄之所在也;家风,家魂灵之所在焉。
自元日央视访行道之人,问曰:“尔家风何为?”或冥思,或结舌,对答自若者未几。
愚驽钝,亦不知,问诸严慈,惑而亡解;问诸祖父,少顷默然,对曰:“家风,家之风骨也。成于无形,立乎无地,飘飘乎不知其何所似,渺渺兮不知其何所依。非无迹可寻,尚需自悟。”复问则亦无回,惘然退之。
三更,辗转怎之不得眠?见书舍扉掩,有光晻然其中。“得无盗乎?”悸然推之,光影烁然,家严伏案暝,册页尚开。昔,拒远调,左迁。不意屈居,遂苦读,尔来两霜也。彻夜灯火,未尝有止。灭,出之,复远思长想,斯须而明。家风,恒也!
其一,吾氏有恒;其二,家传古训重恒;其三,则父授我。翼日,请诸祖父,曰:“吾儿甚慧。”
吾复问曰:“吾七而入学,无虑十载,得无恒乎;吾十而立志,愿乘长风破万里浪,得无亦为恒乎?”难曰:“非也。恒者,因志而持也。女始龀,吾授尔书棋之事;年少长,日逾精研,今当以居吾右。自尔入学,束之高阁,然则不若老朽耳,可谓恒哉?吾儿志之庞庞,然数变矣,今亦无定者。复视尔前者文,所成者几?亦可谓恒乎?”赧退自省。
复忆祖母王故事:少时,家境殷,学有道。后阻乎文革,辍。数年后,大学复启,祖母闻,日出而耕,辍耕垄上亦手执卷;日落而归,犹捧卷至天之胐胐,始得入学。岂止此乎?非也。学府内,学子莘莘,聪甚敏甚。岂为不惑之妇可抗?然,祖母不甘北,仰之弥高,钻之弥坚,资固不若,以志而鹤立于群,众人誉之。亦恒使其然也。
卒明若灌顶醍醐,扼腕而叹:吾生于斯,长于斯,十而有六年矣,闻家风者,自此方始!
恒者,成之涂也。古来将相未有辍中涂而成者。陈涉不废于大泽乡而列世家,诸葛不荒乎南阳方居武侯。少有志者众也,而成者几,岂非亡恒所致?无志而不立,立而不成者,恨焉。恒,以修身,以养德,以克己之所短,以增己之所长。执之,行千里而不疲不惘;不之,纵千里之堤,终以蚁穴而溃之。
今闻家风,幸之所感,未可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