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亦让祖父悠扬的笛声愈荡愈远……
年少时,祖父有一项绝活,能把长笛吹得洒脱动听。
祖父之前是老家乡乐队里吹长笛的,每次祖父去队里彩排或表演时,我总跟去。祖父总站在队伍的第一排,腰挺的笔直,乌黑的头发被梳得油亮。指挥的一抬手祖父便鼓着腮帮子,忘我的演奏起来,清丽婉转的笛声听得我如痴如醉。吹到情深处,祖父会陶醉的眯起眼睛,头一晃一晃的。每次演奏结束,我都兴奋的鼓掌,拍得手都红了,为祖父。
看到舞台上风光的祖父,我也萌生了吹笛子的念头,嚷嚷着让祖父教我。祖父把他那长满茧的大手搭在我稚嫩的小手上,教我任何拿笛子,那个孔对哪个音。尽管祖父教的耐心,我听的认真,长笛到了我的手上,就变得不听使唤。要么什么声音都没有,要么好不容易吹出了个音,却像只调皮的精灵,短暂的伫足后立马消失。看着我懊恼的小脸,祖父和蔼的笑了,“不着急,慢慢来,肯定能学会。今天先休息吧,祖父给你吹曲儿……”我便在悠扬的笛声中进入梦乡。
那时,我觉得祖父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而我,可以一直坐在看台上,为祖父鼓掌。
可是我错了,时光像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温柔的手,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间,物走星移。在一次次悠扬的骊歌声中,我渐渐长大,而祖父,也渐渐老去。
祖父开始健忘,开始听不清我说的话,他的腰不再挺得笔直,满头白发无论任何打理都掩盖不了他的衰老。而那支曾经令他名满全村的笛子,也被闲置在一边,盖上了厚厚的灰。
我以为祖父老了,想休息,不想吹笛子了。
可我又错了。
一次,学校演奏队在小区演出,我是其中一员。我让祖父来看表演。那时,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连孔都找不准的小孩了。我也可以像当年的祖父那样,骄傲的站在台上表演。
演出结束后,我到观众席去找祖父,竟发现祖父不见了!我在四周慌乱的寻找他。最后,我在一座假山后面找到祖父。
他背对着我,风吹过,祖父老旧的衣服在风中颤抖,背无力的驼着。他颤巍巍的拿出一支笛子,放在嘴边,我认出,那是他当年用的那支。
那是当年他用的那支吗?无论祖父怎样用力的吹,笛子全然不听使唤。回应他的只有风。
“祖父……”我飞快跑过去,声音已经哽咽。
“是、是你啊……”祖父转过身来,尴尬的笑了,“我就想吹吹笛子,可人老啦,吹不动啦!还是你吹得好,看看,刚才在台上你吹得多好。”
说到这,外公欣慰的笑了。我却如鲠在喉。
去年,祖父仓促的走了,因为疾病。
直到如今,我还时常在睡梦中见到,台上的祖父,手持笛子,背挺得笔直,深情的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