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条悠长的路,家就是路上大小不一的石。
小时候,家是一块光滑的鹅卵石,于是我们不厌其烦,细细把玩着它。
当我们快乐的时候,将它抛之于父母,不用担心,因为它永远都在;当我们倦了的时候,回过头,转身轻抚它,爽滑的感觉,除却疲惫;当我们受伤的时候,它传递着父母的体温向我们贴进,融化心头的冰雪,送来寒冬最温暖的阳光。
小时候,家是至爱的珍宝,我们舍不得丢弃。
长大后,家是一块巨大的磐石,阻挡我们远眺的视野,我们逃离它。
少年不识愁滋味,一心只想往前飞。过去和未来,是水中月,镜中花,只有现在才是上帝赠予我们最实际的礼物,于是我们张开尚未丰满的羽翼,向外面进发,翻过家的阻碍,去开创新天地。纵使生活的枷锁挡住了我们铿锵的步伐,却挡不住我们渴望的信念;纵使岁月的樊篱挡住了我们前进的躯体,也挡不住我们万丈的豪情。
那时我们喜欢说:“大丈夫出门在外,四海为家。”那时的家显然成为阻碍,成为多余,我们的心只想向前,只想逃离,来不及抚摸家的墙壁,来不及梳理母亲鬓角的白发,来不及亲吻父亲满是皱纹的额头。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家里的树苗年轮在增加。
中年后,家是一块打磨后的石椅,于是我们倦了之后,便回来歇息。
当一切繁华隐去,所有光环褪去,剩下的只有饱经风霜后的孤寂,如冰凉的水,浸泡着那颗脆弱的心,瑟瑟发抖;如锋利的刀,削割着孱弱的躯体,瘦骨嶙峋。
于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夜晚吟起:“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这时才会想起母亲清秀的脸,已被岁月刻上太多的印迹。
“回家吧!”历尽沧桑后的这句话方显不易。
走到村口,转身,发现家还等在那里,满头银发的老妇人仍在等里。回到家,你最爱的菜肴仍有人记起,你爱听的儿歌又会唱起,只是那音律,不再是甜美,而是孤寂。泡一杯青茗,那杯中的茶叶,不正如你我,时起时沉,或卷或舒,但那杯水从未离去,不正如家,正如她。
有人说,未来是不停到来的现在,而远方就是持续退后的眼前,生命终会回到原点。
假如有一天,倦了,转身,家还在等你……
回家,回归永不磨灭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