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关系好似那一年的十二个月。
一月,你尚未出现。二月,你睡在隔壁。她隔着玻璃窗,看到的是最初的你。三月,下起了大雨,你受雨而长,抽锌发芽。四月里,遍地蔷薇,你们在花香中守候,欢笑,任云卷云舒。五月,你们面对的坐着。
就这样六月到了,六月里,青草盛开,处处芬芳,你开始茁壮。七月悲喜交加,麦浪连同草地翻滚,你和她,起了狂杀。八月,就是八月。八月,你守口如瓶,她是瓶中水,你是晴天云,最远又最近。九月和十月,是两双眼睛,你的和她的,装满了大海。你在海上乘风,她在海下兴波。十一月尚未到达,透过它的窗口,你望见了十二月。十二月,大雪弥漫,荒凉了她的头发,触了你的心。
十二月的过程,是你的成长,是她的衰老。然后你开始往回跑。
你还记得她伴着雨露滴答的声音。摇篮曲是她的故事,安徒生是歌,你在故事里飞翔,在歌声中沉睡。你所听到,感受到的,是她绵绵的江南水调。你所拥抱的,所行走的,都是她的世界。你的快乐,便是她的快乐,你的眼泪,那是她最大的悲痛。你是她藏在心底的心愿,是她的命运。
然后,你长大了。
你已忘却
她带着灼之骄阳的声音,像是一阵风,燥了你的心。你的耳朵里像住了的片海,吞噬了她的骄阳与深爱,不留一丝痕。你开始接触更宽广的世界,一个又一个,重要或不重要的人,与你擦肩摩踵,在你的生命里踩下一个坑,或插上一朵花。有一天,你开始潜入凄冷清澈的湖,独自走进一座苍郁的森林。因为她用跑,你用飞,她追不上你,所以她劝你以强音,你便还之以雷鸣。你觉得你是此间最大的自由人,而她便是那做茧的虫,缚了你,不甘,囚了她,无所谓,你好似天底最大的圣人,唯她不仁她。你忘了她,便觉得她也忘了你。
叮她在困惑,什么时候她梦里哪朵蔷薇变成了刺人的花,那朵华刺的她遍体凌伤。
后来,后来,流光容易把人抛。你开始有了莫大的责任感。要用自己肩膀抵挡外面的冰天雪地。寒风刺骨,风霜寒心,你找不到太阳,想往回跑。然后,你发现了站在了原地的她。她的眼睛像两只琥珀包裹着你的样子,给你希望与热量。她向你笑,眼睛像月牙,连着眼角的涟漪。她懂得你所有的苦楚,因为她的眼睛听得见,她说你是她的花。那声音是欣慰,愉快,骄傲,独无怨。
现在,你才是真正的长大了。
你懂得她的声音,那个声音一直在像你表达爱的郦声。你懂得她,那个你在颠沛流离时能允许你现世安稳,在你装做漫不在乎时,理解你所有渴望的人。
那个愿倾倒城池博你平顺一生,愿拱手问山琐碎平欢的人,那个在你生命中最有风姿的女人,你的母亲,她还在说话。
所幸,你已能听懂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