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附近的街角有一棵细叶榕。它与一般的榕树不同,没有粗壮的树叶,没有宽大的树冠,有的只是扭曲而短小的树干,还有暴突的青筋般树根爬行在地表。它长在一堆奇怪的草垛上,形状奇怪,而且并没让榕树扎根在里头。
每天沿着相同的路径骑车经过,今天就总觉得街角与以往有些不同,但总说不出不同之处。傍晚,我又来街角,发现有一位老人站在从前那个“草垛”的位置,我才惊觉“草垛”不见了,细叶榕躺在地上,奇怪的是榕树根并没泥土沾连。我疑惑地请教老人,老人抬头仰望天空,抖动着那如白雪般的头发,他那额头上的皱纹深得犹如是用刀刻上去的。老人长叹一口气,仿佛放下背上千个重的包袱般,才慢慢道出其中的故事:
老人姓李,二十年前举家搬迁来到这一带定居。老人是幸福的一家四口,自己、孙子、儿子和媳妇。他们还准备盖房子,砖块就堆在街角。一家人和和美美,多好啊!只可惜好景不长。老人的儿子是一名工地工人,在一次建筑事故中去世,而他的媳妇也在四年后离开了。
老人为了把孙子养育成人,为了守住这个家,身兼父母职责。把所有爱与心血全部倾注在孙子身上才六十出头,早已满头银丝。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孙子在老人苦守的这个家中长大了。终于有能力为老人做一些事情。他决定用买下的砖块为老人盖房子。而那个被我每天忽视的草垛便是那堆砖块,那颗细榕在没有水份,没有养分的环境下以生命为信念苦守了二十年。
我想,细叶榕和老人是多么相像啊!他们一样生存在艰苦的环境中,一样被现实所折磨,但他们一样为信念而苦守。不一样的是细叶榕的信念是生命,而老人的信念则是那个家。他必须经营一个家让他爱的人健康成长。
老人又说道:“我的孙子说啊,只要他拥有我,便等同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我也一样啊。”这时,老人的皱纹笑开了,竟犹如一朵绽放的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