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耳的放学铃声未落,我就背起书包,急匆匆地走出校门。我低着头,盯着脚下这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路,不去想今天天空是否蔚蓝,也不关心自家的石榴树是否已抽出新芽,心里被学业填满,麻木不堪。
跨过门坎,随手一关,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可我却嗅到了不同的香气。这味道,不同于娇艳花朵诱人的甜香,也不似人家炉火中跳跃的饭香,我仔细在记忆中寻找,那是香的气息,有淡淡的烟味,还融合了草木灰的味道。
在我的记忆中,这种气息,总是和春节联系在一起。记得儿时,家人总把年看得很重,一定要团圆,不管路途有多远,一定要归家,不管在外多流连;一定要亲手做一桌年夜饭,不管有多麻烦。这是我记忆深处,再也找不回来的最幸福的时光。
每到年这天,全家人早早起床,洒扫庭橱,治备年货,贴新的春联,贴年年有余的窗花。房间里暖洋洋的,炉火上沸腾的开水吱吱作响,红火的窗花,照得人心都红火了一片。窗外结了一层冰霜,朦朦胧胧看不清外面的景色,只留下窗上抱着鲤鱼的年娃娃,弯着嘴,朝着我笑,我被它感染,也笑,傻呵呵的。
母亲总在这时打断我,递给我一柱飘渺着白烟的香:“去给财神爷插上,记住要拜三拜。”我不懂拜三拜的含义,只是学着大人的模样办事,香的味道流过我的鼻子,盈满于一室,浅浅的烟味里裹杂着草木灰的清香,让年幼的我心安,那是记忆里最美好的芬芳。
我更喜欢搬把小凳护在一炉香边,看香无形的燃烧,香灰也是直立的,我总不等它折断就把它碰下来玩,细绵绵的,还带着阵阵余温。一玩,半天便又过去了。
此刻的我站在昏暗的楼道里,嗅着记忆里独有的芬芳,泪水已不知何时浸润了眼眶,心中似乎有点点坚冰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