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像一口大锅,将小城笼罩得严严实实。
我小心翼翼地走着。只有微黄的路灯光。刹那间,寂静把我紧紧地包裹着。
忽然一辆三轮车急驰而过,我赶快伸手拦住。瞥了一眼那蹬车的三轮车夫,居然穿着某某中学的校服,宽大的衣服罩在他瘦小的身材上有点滑稽,或者叫不伦不类。只见那车夫热情地回过头,大声招呼道:“小姑娘,你去哪儿?”我环顾了四周,没有别的车了,算了,就坐这一辆吧。
车一路颠簸,吱呀吱呀。他的脚上穿着一双破烂的塑胶鞋,沾满了泥巴,啪嗒啪嗒地响个不停。我心里犯着嘀咕,他一副穷酸相,会不会狮子大开口,我只带了五元钱,他要是为难我,那该怎么办?忽然,车夫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一吓,我预感到车夫可能会黑我,这种人我也常听大人讲,他们就喜欢赚小孩子的钱。
微凉的秋夜,黑洞洞的一片。车慢了下来,车夫说话了,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心想他这是和我套近乎,一定是想多要点钱。我于是警觉起来。而他却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的说起来,说他的女儿和我是一个学校,以前学习挺好的,现在正在读大学……
好像下雨了,几滴雨点落到我的脖子上,一阵寒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冷颤。他转过身,将遮雨篷拉起来,说:“我粗皮糙肉的,淋淋没事的,你们这些学生可就不行了,明天还要上学呢!”说完,便又用力地蹬起了车。
雨越下越大,像豆粒一样砸在雨篷上。我提醒他穿上雨衣,他却没有答应我,固执地在雨中扭曲着身体,半边身子侧着,腾空用力地踩着。他整个人像一张用力过猛的弓,有点失去了弹力和重心,但他竭力把持着方向。我的心不禁一酸,一股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泪水夹杂着雨水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隔着雨帘,似乎可以看见家了,我让他停了下来。他从车篓旁的帆布袋里找出一把破旧的广告伞,递给我说:“小姑娘,拿着吧,可以挡挡雨。”“那你呢?我怎么还给你啊。”“没事,我身体棒着呢,淋点雨没问题,这伞送你吧,也不值钱。”我递上五元钱,他找给我三元,说孩子的钱来之不易,都是父母给的,留着用吧。雨还在下着,他坐上车,衣服都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
接过车夫带着体温的三元硬币,我不知说什么是好,是感激,更是敬畏。
车夫踩着他的车继续向前,那消瘦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雨幕的黑暗中,而他的那颗善良而敦厚的心却久已挥之不去,在我心灵的图纸上留下美丽的印迹,摇曳成不一样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