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茸茸细草这会儿还禁锢在斜七竖八的篱栅间,不过却已经淡淡的飘出了几缕幽香,过路人偶尔会寻着这点清香远远驻足来欣赏下春初的寸草之色。
父亲告诉我,这正是春草萌生的时令,远远地给我指了指后院篱笆旁的小片草地,果然,土黄色的泥丘已经披上了层淡淡的绿纱,这恰恰是初春的颜色,没有春夏之交的郁郁葱葱,亦是没有秋冬间际的凄凉之意,他是春初所独有的,正是为万物的勃勃生机埋下的伏笔。父亲很是喜欢这一幕,他告诉我,含苞待放的景象总会被寄托着不少的期盼,亦是载满了无限的遐想。或是希望看到不久后的零零星星不断蔓延开来,形成一幅铺青叠翠的乡草画,或是期许在这片草之间萌生出繁花一朵,一枝独秀?或是孤芳自赏。
放下了手中忙碌着的笔管,想要亲近一下久违了的幽草,踏着小径,踱着步子,姗姗地朝着那圣洁之地移去,幽幽草色逐渐占据了我的视野,将我的眼球吸引了过去,时间仿佛停滞了,头脑中充满了对绿色的渴望,想融入这绿色,融入这清幽。当我回过神来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草地之时,眼前的景象却把我惊呆了。这哪是青草?分明是和黄土融为一体的野芽。难不成是自己的眼睛骗了自己?远远呈现在眼前的几点翠茵怎么突然就消失了?看着满地的野草任凭寒风将其吹的左摇右摆,杂七杂八倒成一片,心中刚刚萌生出的些许暖意霎时间便荡然无存,舍下这片荒凉的景象,转身便向屋里走去,告诉了父亲我刚刚看到的那幕,父亲笑了,“你再回头看一眼?”回头的刹那间,苍翠的绿纱仿佛又被人披上似的,分明和那黄土分的很开。父亲告诉我说“这就是初春,令人欣然却又不得近邻,他是不断萌发,不断变化的。不信,三天之后,你再去踏望,看到的准是另一番景象。”父亲的话,不禁令我忆起韩愈的“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或是周敦颐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阳光透过床角,挤进了房间,投射到了镌刻着几百年来尘封记忆的古书上,书页间流露出了阳光的温暖,似曾相识的气味令我不禁合上了书本,悄然走出了屋子,再次踏上了通往篱间的小径,临近的时候,果真如同父亲所言,这里的景象已经不同于三日之前,生机盎然的春草已初露头角,经过春风几日的洗礼,凄凄枯草携着残花败叶恰已融入到了泥土之中,香气也不同于彼时了。晨曦轻抚着大地,篱栏间便滋生出了几缕暖意,草色在朝阳的掩映下,俨然分成了几块不同的色调。青中透翠,翠中生青。浓郁中不失暗淡恬雅的清新,苍茫中无不葳蕤欣荣之色。心生不免生出一丝惬意,随风昂扬,仿佛风铃一般,风即使吹过了,滞留下动人的痕迹却迟迟不减。不禁闭上了眼,想象着自己在一碧千里,绿茵遍野的草色中穿梭而行,自己的心中满是绿色,满是生机。
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又已坐在了书桌之前,翻开古书,又不时望望那抹春色,好一番“初春草色意幽幽”的景象。
这便是春色,他隐匿地显现在你的视野之前,似茵叠翠,似梦迷离,有一种勾魂消魂之魅力,给人们留下了足够多的空间,你尽可以去遐想,为这含苞待放的春色做一番轻描淡写,为将要到来的花开时节捕风捉影,他单纯地描绘出了初春的画卷。终究是没有一枝娇艳的花朵混淆于这股清幽而一枝独秀,与这般朦胧之境格格不入。这里便只是恬淡的味道,他只是绽放出春的本色,不需浓妆艳抹,不需人们精辟的华词赞美,更不容许人们有意取之,你只得遥远的观望,才能享受到初春的颜色,才能捕捉到那股惬意的闲适之美,否则你便采不回半点春色。亦是与我们相同,生在灯红酒绿的喧嚣城市之中,心中早已有了掘取的目标,沾染了浮华之色,便无法摆脱俗世的诱惑,因此便永远欣赏不到世间的风景无限。
初春草色意幽幽。缱绻岁月里,只想给自己许一个安静的角落,求一份岁月静好。让自己驻足于此,着眼于不加半点修饰的恬淡之美,静静守候着初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