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伴着燕雀在窗外悦耳的碎语,我在朦胧中渐渐清醒。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惺忪中引入眼帘的是早开的牵牛。
记得那支牵牛是从秦岭带回来的;记得那双粗糙的手,轻轻地将一支牵牛安放在我手心,记得这双手的主人脸上荡漾着朴实的笑容。
他是秦岭群山中,一位默默无闻的守山人。在原始山林中,他、他们安静地生活着。
第一天入山,我便被他的“原始“所触动。秦岭的夏季,凉风习习。我穿着加厚的冲锋衣,随他在300米高的山中穿梭。而他像是来自另一个季节,白色的大号短袖衫,在风的吹拂中飘荡,单薄的长绿军裤再加一顶灰色的鸭舌帽,便是他的着装。我在风中被吹得瑟瑟发抖,虽有阳光照耀。他却满不在乎地向我解释着:”我生在山里,活在山里,早就习惯了!“黑红的脸上浮出一抹毫无掩饰地笑。在城市里,太多的笑容被修饰,而他的笑是那样的简单原始。他转过身去,又踏入了原始森林中。
我们入山带的食物,是山下的考察站配发的烧饼和简单的小凉菜。山中野味很多,可我们都不敢动。只得“享用”这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白烧饼。唯有他,低着头找了好久,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行,不对……”从侧面我都能看出那紧锁的眉头。只听他“啊!”的一声,伸手在层层落叶间抓着什么。来到我们面前,才看到他那沾着泥土的手中,有几颗略微发红的东方草莓和落下的桑葚。一边欣喜地问我们吃不吃,一边蹲下身将手伸入石间的山涧去清洗。见我们都一脸嫌弃,便一口都吃下去。还含糊地说什么:“不懂得……享受。”其他同学暗叹:“这是‘疯狂原始人’吗?”他又自顾自地又去“采摘”,留下我们不情愿地吃着白烧饼。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在山间活跃的“原始人“也有了多情的一面。
见我们漫步而来,他示意我们也坐在青石上,开始讲述他们的故事。“去年的洪水,就是从西边的羊角沟冲下的。那儿有我们的一大站。有两个同我一样大学毕业后就回来的发小,都没了……”他顿着了。黑红的脸在微颤,目光中已无在山间畅游时的清澈、含蓄,有点点泪珠开始聚结。“他们当值那晚,我们还通了话,只说是雨大,结果……,到现在……连尸骨也没有……”他的嘴唇在抖,剧烈地抖。欲言又止。夕阳的余晖似是照亮了整个秦岭山脉。每一个属于这片原始之地的生命,皆被点亮。
秦岭的守山人,生在这原始的自然草木间,活在这原始的山水气息中。他们的奉献,他们的一生,他们的生命,都在用“原始“来谱写,来歌颂。他们是最原始的人。
生命的花朵伴着璨灿绽放,追本溯源,收敛最后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