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层的书架上有些凌乱地摆着一本本书。明亮的落地窗旁是成组的桌椅。有借阅者穿行于书架之间,孩子们则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略显陈旧的书籍。
与那个图书馆几乎一样的布局之中,却缺少了那置于书架与书架之间过道上的木质推车,缺少了那个推着推车忙碌的身影。
但我总觉得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她,那一个普通的图书整理员。
一年以前的暑假。自到达那个城市的第二天开始,我都会在早上十点准时到达那个图书馆去借阅自己感兴趣的书籍,并坐在落地窗旁消磨一整个上午。而在第二次去那里时,我遇见了她。
在她推着装满被借阅者看完的图书,审视着书背上那一张张黑白的条形编码朝我走来时,我甚至没有注意到她。我只是专心地仰望着比自己高出几个头的书架,思忖着怎样才能拿到最顶层的一本书。
“你要拿书吗?我帮你吧。”她停住了推车,十分热情地问道。这时我才注意到她,她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一件很醒目的黄色外套,上面写着“图书整理员”几个字。我好奇于这个职业的工作是什么,在她拿来伸缩梯帮我拿到我想要的书后,便退到正对着她的一组桌椅边观察。
图书整理员先是把书架上每一层的书的编码检查一遍,之后从中抽出了几本书,大概是被人放错了地方的。在整理书架最低一层的时候,由于位置太低,她不得不蹲下身来,身体微微朝前倾,一本一本地检查那些被摆得乱糟糟的书籍。等整理好这一个书架之后,她立刻转过身审查另一个书架上有没有放错,不按编码顺序摆放的图书。同时,她还须将木质推车中的书放进它们该待的书架中。
一个无趣的职业。我叹了口气。但那位图书整理员似乎并不感到如此。她带着极大的热情翻看着书架中书的封面,有时在整理时遇见需要帮助的借阅者,她都会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灰,热心地带领他们找到自己想要的书籍。
再一次走进书架间的过道中时,我很自觉地把书放到了按顺序编排它原来的位置中。
“你们一定要把看完的书放到这种推车里哦!”整理员微笑着弯下腰,拿过了几个小朋友递上来的书本,随后比对了书上的编码,就往我座位所在的杂志区走去。那里有三个三层的书架,里面横七竖八放着花花绿绿的杂志。她走到第一个书架前蹲下,十分费力地从一排杂乱的书之间找到推车中某些书原来的位置,将它放了进去。一本又一本的图书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而负责送它们回去的图书整理员的额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待推车中的书籍全部放回之后,她用袖口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并用左手扶着腰站起来。
紧接着是整理那些凌乱的杂志。我本以为整理员会暂时休息一下,而她却没有。右手灵活地翻开一本本杂志,查看它们的编码,将放错的图书捡出来,放在空空的推车上。很快推车里就堆满了整理出来的“鱼刺”,而书架上清爽了许多。把一整个书架上没有按顺序摆放的杂志全部整理出来后,作为图书整理员的她还须一本本查看它们的编码,并将它们放回正确的地方。一直坐在杂志区边上观察,而又不敢上前帮忙的我开始同情工作量繁重的整理员,并在心里为一些借阅者没有公德而气愤---我看到整理员从杂志区拿出了一本文学集!
但她却没有丝毫的抱怨,仅仅只是在让一个书架变得井井有条焕然一新后,稍稍休息了一会,又去整理另一个书架了。
她忙碌地穿梭在书架与书架间的过道之中,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明黄色的外套上,令人心头一暖,想要把这样一个场景永远铭记在心。
确实,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人,就如同一幅水彩画,将永远留存在我记忆的书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