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勋说:“我有一个梦,总觉得自己是一棵树,根在土,种子却随风云走去了四方。”这话落在心上,也写在岁月的诗笺里。风景总是令人心驰神往,是李清照笔下“沉醉不知归路”的着迷,亦是《醉翁亭记》中那亘古不变的醉意。可当你行过一座桥,走遍一条条路,便会发现最诚挚动人的风景来自你的心底,最不可辜负的情怀,是“心有桃源”。
心有桃源,便处处可见风景。汪曾祺评论沈从文时曾用这样的笔触:“步入冷径仍采花,花非昨日花,人非昨日人。”沈老一生面对多次变革,却依然淡定从容地称自己只是个“乡下人”。时移世易,世事炎凉,沈老笑得孤独,却也笑得洒脱。他用笔下清逸朴实的风格向我们描绘一个个诗意盎然的乡村小景。一群朴实的人,一些唯美的事。沈老在心中种下一片桃源,将心灵疏于濯淖污泥之中,不获世之滋垢,坚守着自己的人格。陶潜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不俗尘,沈老眼中的风景,大概也是如此吧。心有桃源,便可远离那外界的喧嚣之形,恣意的激然之态,便可“亭亭净植,不蔓不枝”,便可在眉目间将岁月挽成一朵昙花,而不虚度了此生。
心有桃源,亦是对美与情怀的不辜负。若无此情怀,川端康成又何以在凌晨四点半看到海棠花未眠寻得无边意境;苏东坡又何以透过灼灼月华看到水中藻荇交横的澄澈空灵;古人又何来折梅赏雪,煮酒烹茶的雅趣呢?诚如亚弥尔所说:“每一片风景都是一颗心灵。”而这颗心灵,将情怀的种子播撒,终在灵魂的深处开出花儿来,也给予我们以思想的幸福。
当然,心有桃源,并不意味着摒弃一切然后怀抱自然。装出一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模样,这是不可取的。心有桃源者,将灵魂植根于思想的土壤,神韵便也会从心灵长出来。我们无须消极避世,现实的纷繁缭乱的确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蜗角虚名、蝇头微利太被看重,于是心灵也变得沉重起来。或许我们无法像张岱一样驾一叶扁舟,得两三知己而游天地间,但我们亦可在心中载着白茶鹿鸣,赶往无数人生的风景里。
然后你会发现,若我心中有风景,若在心中栽片桃源,那么你目光所至之处,亦是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