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撞翻了天空的染料盆,迸溅的染料给云朵添上了一件鲜艳的红裙,太阳又用她的光给红裙镶上了一道金边。
在水天之间,我爸他脚踩小木船,双手抓着竹篙,眼睛望着前方浮着的鱼网,眼里满满的尽是希望。这些希望马上就“哗啦啦”地落到网中,变成一群活蹦乱跳的鱼儿。
茫无边际的天幕下,宽阔绵长的水面上,爸爸在劳作一一在如此博大秀美的环境中劳作,我想,他一定不会感到疲惫的。
我傍水而立,久久观赏着爸爸娴熟而又似乎很轻松的动作。只见他左手紧握网钩,朝着有鱼的方向,俯身、钩网、左臂回收,随着他臂膀的肌肉不停地凸起、放松,小船便移到了鱼旁,“嗖一一”,托着鱼罩的右臂挥在鱼的前方,“霍一一”鱼就稳稳地入罩了。出水鱼儿在罩中扭动着躯体,弯成弧形,挣扎着,似乎在喊﹕“放开我!放开我!”最终,它们逃不出命运的安排,成了爸爸的“战利品”。有一种鱼叫白鲢,能窜会跳,自它入网之后,如离弦的箭一般一会儿窜到网的这边,一会儿窜到网的那边,激起一串串浪花。腾空时,它雪白的身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每到此时,爸爸黝黑的脸上荡漾着笑容,干裂的嘴弯成了月牙状。看到他的喜色,我的心也被欣喜挤满了。
等不及爸爸把小船划到岸边,我就跳到船上,将双脚伸入清凉的水中,任流水轻纱般地抚摸着脚丫。敞开外衣,任轻风吹拂胸膛。脸朝着蓝天,任余晖映照脸颊。“真惬意呀!”我舒服得闭起双眼,嘴里发出赞叹。
我享受着这一切,却傻傻地认为爸爸的劳作是幸福的,是轻松的,是一种享受,跟小孩玩游戏差不多。他也会像我这般望云,观天,欣赏美景,沐浴阳光。
但是,当我看到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和迷茫飘忽的眼神,看到他那被水浸得发白变粗的手指,听到他那无力拖沓的脚步声,甜蜜酣畅的鼾声,又似乎有小虫在噬咬我的心,咬得我好痛好痛。耳边忽然又响起爸爸“今天又挣了不少”那句话,一阵辛酸从心头钻入眼中,化为无声的泪水,从脸颊慢慢向下滑落。
夕阳、云朵、碧水、蓝天组成的画面固然美丽,但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爸爸更多的是在凉意袭人的早晨、骄阳似火的中午、蚊虫叮咬的傍晚劳作,不停地重复捕鱼的每一个步骤、动作。他忍受着疲倦与孤寂,饱尝了痛苦与艰辛,不停地向着心中的目标进击。
美景短暂,真情长在。在我的心中留着一幅永恒的画面﹕爸爸脚踩木船,双手抓着竹篙,眼睛望着鱼网,在辛勤地劳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