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险家科得受邀与朋友们一起去了沙漠旅行。他准备得很充分,水、食物、应急用品、帐篷什么的应有尽有,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在一场风沙中与同伴走失,迷了路。
在广袤无垠的沙漠里迷了路,就好比来到了鬼门关前,即使是最厉害的探险家也不敢保证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穿行于沙漠之中。他身上的水和食物仅供五天之用,可在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沙丘的沙漠里,谁能保证这五天不是一直在向沙漠中心走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觉自己似乎随时会被黄沙吞噬,化为一堆枯骨。
他索性赌一把,将性命押在太阳升起的方向。他知道尽管夜晚没有白天那样炽热,但却会有无数可怕的动物在路上等着他。无奈,他只好在被烘烤的白天赶路。
还只是上午的时候,沙子就已经滚烫,空气在颤抖。他低估了人对水的依赖性,尤其在这里,几乎每翻过几座沙丘他就得喝上一口水,可一上午了,他不仅没有排尿,甚至连衣服都是干的。就这样过了三天。这天,他惊奇地在无尽的黄沙中远远地望见一块似乎在动的黑点,那可能是他的救星!感谢上帝!他兴奋地高声呼喊,高举双手往那儿追去。他忘了快要烂掉的脚掌传上来的痛感,忘记了背上沉重的包袱,兴奋地像被困在孤岛上的鲁滨逊看见了大船一样。可当他追了一大半时却发现,那东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那么快,但他的脚步并没有因此而减慢。渐渐地,他离黑点越来越近,而他的脚步却变得越来越慢,到最后再也无法迈开。这次,他出了好多汗。
沉默地望着倒在不远处的黑了的仙人山,他懵了,怔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挪到了植物的尸体旁——他的刺都已软掉。看着这黑乎乎的东西,他这几日的痛苦已蓄积成一种非人性的暴怒,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他竟然将这硕大的尸体踢翻转了边。不过更悲催的是祸不单行,一条五六米长的大蛇从被尸体压过的地方艰难地爬出来,使尽浑身解数想要爬到科得这儿来。在沙漠里,如此恐怖大蛇可不多见,可是科得的恐惧早已被怒火燃烧殆尽,骂道:“你这个冷血的畜生,老子救了你知道吗!”他抄起背上的背包抡向它的脑袋,把它抽翻在地,它痛得在地上疯狂地扭动。他本想过去把它弄死,但尚有一点人性的他看见了它为了摆脱仙人山而被蹭掉的皮以及正无助颤抖的大头,竟起了现在不该起的恻隐之心,转身逃走了。
一直到了第五天夜里,他仍在沙海里扑腾。白天偶尔还能听到噼啪声的沙漠一到晚上竟静得可怕,温度也低得像死物。虽然看不见任何东西,但他可以感受到寒气中的阴森可怕,他爬回破了一个洞的帐篷,合上拉链,倒在毯子上便睡了。
又过了几天,现在他也记不清上一次喝水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正躺在帐篷里准备睡觉。他知道自己可能会一觉不醒,但这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哪怕死后肉体被蛆噬、骸骨被虫啃也无所谓——只要能摆脱这里。
坠入梦中,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正在降低的体温,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正变得越来越困难,胸口上像压了块大石头,沉闷得很。快要结束了吗?终于要——痛!他突然感到了剧痛——一呼一吸间的剧痛!他猛然惊醒,知道了那刺痛的来源——自己的肋骨已经被折断。“这畜生!”他想骂,却再也骂不出声来,只是把嘴巴张得更大了。那条蛇正从他的腰间绕上胸口,缠得天衣无缝,而他现在只能后悔当初没有结果了它。黑暗中,蛇的头已经盘上了他的脖子,冰冷的信子几乎吐到了他的脸上。越来越剧烈的疼痛侵蚀着他的神经,他无法呼吸,哪怕是一点点儿。他的耳朵也因为缺氧很快就听不见那毛骨悚然的声音了,慢慢地,那痛觉竟也变得不是那么敏感。“终于快要结束了。”他最后一点意识告诉他,他即将被送入蛇的口中。
突然,他腰间一松,他竟猛地吸进了一大口气。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条蛇正从他身上快速滑落。他忍着胸部舒张收缩时的剧痛,大口呼吸着空气。一小会儿后,他恢复了部分知觉,艰难地把腿从蛇尾里拔出来,费力地摸索,爬至背包边上,将包推倒,摸出匕首,打开从里面滚出来的手电筒,一瞬间,除了黑与白他什么也看不见,但已恢复听力的他听到了蛇皮与硬物相互摩擦产生的骇人的窸窣声。很快,他隐约看见两条大蛇缠绕在一起,似乎在厮杀!混沌——朦胧——清晰,他终于能看清楚了,那条更大更强壮的大蛇正是他无意间救的那条,他已盘上那条想吃他的蛇,正像那蛇勒科得一样,勒那条蛇。他吃力地半坐起来,他没有想到那条大蛇一直在跟着他。“它想吃我?如果它想吃他为什么早不动手?”
那条大蛇明显占据了上风,紧紧缠住那条蛇不放,但那条蛇怎肯善罢甘休?到嘴边的食物了,岂能白白让别人捡了去?它奋力挣扎着,想挣脱大蛇的束缚,整条蛇尾像断开的电线那样抽打着大蛇。又过了漫长的几分钟,它不再担心自己的食物了,它在用最后的力气上演着一场死亡炫舞,舞姿让人觉得惊悚。很快,想吃科得的蛇不再挣扎,悬在空中的“鞭子”也无力地砸在地上。大蛇赢了,大蛇把它吞了。
就像他想的那样,大蛇救了他。吞下战利品后,它已完全没有刚才那样凶残暴戾,温顺地趴在原地,它那大头上的小眼睛正深情地注视着科得。科得小心地移到大蛇身边,试探性地轻触了一下它的头,而大蛇似乎很乐意让他抚摸,弱弱地低下了头,科得于是放心大胆地抚着那粗糙的皮肤,凉凉的。“咔”随着寒光的闪烁,大蛇的头应声落地,可怜它的身子还没来的及颤抖。科得渴极了,无所谓水还是血,只要能活命他就能喝——无所谓这是谁的血。他举起淌着血的断处颈对准了自己的嘴唇。
“奇怪,怎么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