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外细雨缠绵,在家中隔着透明的玻璃朝向窗外,无心听雨,楼下那棵木棉树花朵已全然凋零,树枝的芽端有一丝枯萎的痕迹。干涸的灵魂,也只能靠雨水的滋润苟延残喘。可另一株木棉,却还在一角,静静地开花。
像是无意落入水中的一粒石子,原以为会默默沉入水底,却未曾发觉,水面激起层层波澜,搅拌着静默已久的时光,倒退,倒退,一直到,那个灿烂而美丽的季节。以及那个夏季中,校园里的木棉树。
在无知稚嫩的年纪,被老师罚站,脚跟沉到草丛中,重心不稳摔倒了,眼泪不停流下时,转头看见的,是那棵木棉树。安静,不知时间的流逝;在接触了友谊,开始为了荣耀而一起奋斗时,练操的广场边上,炽热的阳光蒸的汗水直流,一眼望去,是那棵木棉树。坚忍,心静,不顾阳光的毒辣,笔直的矗立在角落;将要离开这里的那几天,放学后人群稀少,在走下楼梯拐角时,一个转头便看见那棵木棉树,依然开着花,灿烂的红色,热烈的生机,没有染上一丝悲凄。
他是一眼过后便难以忘却的。树干很粗,到三分之一处便窄窄的分叉,一直往上分支,末梢便是芽。它的花期并不长,一天一天的过去,花朵便以可见的速度一朵朵慢慢凋零,垂挂在枝头,亦或是落下。
在那极短的花期,却可以看见花苞开出一朵花,成熟,结出棉絮,最后落地的过程。在学校凝望了六年之久,每次期待都能换来他完美的绽放,也能目睹他每个时候的姿态。
六月中旬时,是木棉花刚开始集齐花苞的时候,校园的木棉花开得较晚,却正是应了学生的意愿,在那十几二十天最盛的花期中,各个时间段的木棉花,无论远看还是近看,都极美极美。木棉树很高,因此在早晨即使在自己五楼的教室,也刚好触及木棉树的顶端。栏杆外有一半景色全是木棉花,阳光从缝隙中钻进来,像不小心打翻的金银玉屑,在花间零星的点缀。花蕾间像是藏了金丝,裹着一层绒绒的晨光,像是从梦中醒来似的,在薄雾间朦朦胧胧,有那么一点滴神仙下凡的意境。
正午到下午两点间,是一天中木棉花最灿烂的光景。阳光很猛,将周围的朦胧一并驱散,光线直直照射着树端的木棉花,花瓣鲜红,渐渐到深红,灿烂无比,仿佛蓄力待发,下一秒树冠便可冲破天际,花儿争相开放。用怒发冲冠来形容,淋漓致尽。
半晚时分的木棉树,显得有些沧桑。夕阳未完全落下,余辉使得花朵仿佛沉浸在时间中,慢慢渗透,变得纯粹。夕阳将树影拉的极长,在毕业季时,便就染上一丝离别的愁绪,很快消失不见,如此,又等待着下一届的到来。
六年的木棉花开,六年的温馨回忆,全部倾注在无声的时间中酿造。知道时间不能倒流,知道没好不能挽留,在心中扎根一棵木棉,等到来年,又见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