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时的我,还尚不理解父亲。那时候的父亲,可以因为一块我嚼不烂吐掉的兔肉而夺下我手中的饭碗,把我关到房间里面闭思过。他有时也会因为我生病时嫌药太苦,紧紧的闭着牙齿死不张口而胖揍我一顿。在我的记忆中他的嘴角从来没向上扬过,那张板得像铁皮、眉头拧成一团、有着犀利眼神的脸,令我惧怕。他对我说的每句话都是言简意赅,却又不可抗拒。
懵懂时的我,对父亲多了一丝憎恨。每年的夏天我都要去参加小提琴考级。考级的前一个月是最难熬的一个月,每天的练琴时间要达到五个小时以上,早晨两个小时,下午两个小时,晚上一个小时,又累又枯燥。每次偷点懒就会迎来父亲的“长篇大论”,严重时甚至会挨上一巴掌。父亲不懂音乐,但是他会凭着陪我上课时做的笔记和录音纠出我的错误,然后再“批斗”我一次。他常说的“继续练”三个字成了我惧怕而又痛恨的字眼。
少年时的我,对父亲多了一丝理解。上了初中,上学路程是小学的3倍,课业也比小学繁重了,学习和生活节奏加快,再加上我爱挑食的坏毛病,我愈发的瘦了。他每次看到我碗里的剩饭就眉头紧锁,为了给我补充营养,他每天下班回家就一头扎进厨房变着花样的给我做饭,每天睡前他还特意热上一杯牛奶给我补钙。我曾几次在厨房外看着他举着菜谱忙碌的背影,在我儿时的记忆中,还依稀记得他的背影是那么高大而强壮,像一堵墙挡在我的面前。可现在,站在灶台前的他明显瘦了不少,以前我两个手臂刚好抱住他的腰,现在仿佛用一只手臂就足以将他搂入怀中,他已不再是那个能扛着四根竹子走上七公里的父亲了。柔和的橘色灯光泼洒在父亲身上,我注意到他的头发,随着岁月的推移白发早已爬上他的鬓角……
坐在桌前,我凝视着墙面上的一张张奖状,再回头望向厨房里父亲忙忙碌碌的身影。想起他曾经无数次“训导”我:“我说你都是为了你好。”这句俗套且曾经令我厌烦的话似乎不是那么刺耳,也不再令人反感。我开始懂了,那是最平常的关心和爱,就像大雨后的彩虹,沧海中的一滴水,平凡而绚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