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一片大麦地,两个人,一份温暖。
幼时的我,调皮地像个男孩子。父亲在大麦地上干活,我就躺在麦垛上,嘴里叼着根草,翘起二郎腿,大声唱着《数鸭子》。父亲会时不时地起身看看我,有时他走得远了,见不着我了,便大喊我的名字。那嘹亮的声音混着大麦地的干香味,传入我耳中。
通常情况下,我都会回一声“我在这儿”,父亲便会找到我,背着我去他干活的地儿。
可是那次,我却没有回应父亲。我看到河里的小鱼,浑身黑乎乎的,便伸出手去抓。不料“扑通”一声,我掉进河里。
在另一边的父亲,未听见我的回应,急忙四处找寻。父亲后来说他从未如此拼命奔跑与叫喊。待父亲找到我,我湿漉漉地坐在那儿,瑟瑟发抖。父亲将他温暖的大衣套在我身上时,我看到了他的泪。一向坚强的父亲,是那么害怕失去我啊。
那件事之后,父亲让我时时刻刻地跟着他,他说,他害怕,害怕没有我。我看到他的眼里,尽是温暖。
后来呢?后来大麦地没有了,变成了杵在那儿的大房子。我与父亲坐在当年的小河旁,看隔壁村子的炊烟混进了落日。
父亲用他厚实的手紧握着我的手,一股暖流蔓延开来。我闻到父亲身上有大麦地的味道,是庄稼混着泥土的干燥,稳重而朴实。
我望向父亲,他额上的青筋就像那大麦地里的一条条田垄,是大麦地流动的血液。
父亲,他的头上是一片天,他就是大麦地,他是顶天立地的农民。
而我,就是那生长着的麦子,被那片大麦地温暖着,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