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三伏之时,天大暑,云压得很低,仿佛要掉下来。
本是极热的日子,空气仿佛滞在一起,很闷,有些喘不过气。
却是恍然间,天翻云涌,本以为送来的是清风,又倾刻间风雨大作,只见门前的香樟猛烈晃动几下,雨点坠落,成线,急急地坠到树叶上,房顶上,地面上,迸溅出笨重的水花,有气无力地又落回地上,升腾起若隐若现的白雾,天地间倏地只剩下满了嘈杂。
雨冲走了酷热?或许罢。只是,为何竟生了寒意?
没有人会在这般大的雨里出门吧?既然这样,哪怕是邮递员,也没有理由不休息一天了。
既然这样,所订阅的书刊,自然也不会到了。
也无怪乎在这三伏天的一场雨里,沮丧而心寒了。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我便趴在窗口佁然不动,有风夹着雨雾扑面而来,微微打了个寒颤,索性关上了窗户,不再看了。已是没有指望了。
没有注意到,关窗的一瞬,小区的门中梭过一身深邃的绿,在雨中一闪而过。门铃毫无征兆地响起来,母亲去开门了。
“您好,这个月的《意林》。”
简短的谈话,使我惊异了,只觉得身边静了一下,又立刻醒过来,奔向家门。
显然,雨没有停。
门前那人浑身湿透,竟是没有雨衣,水珠顺着发绺、衣角滑到地上,简直积成了小水洼。
然而,接过书,书是干的。甚至,有种暖暖的感觉。邮递员的车不是外卖员的车,又怎么会有防湿保暖的效果?
母亲递去一件雨衣,他却执意不收,解释自己车上有雨衣,并以别的孩子等书为由,旋即冲入雨中,没有停歇。向窗口一望,那所谓车上的雨衣,竟是严密地包裹在一叠书刊上,密不透风。原来,书因此才这样干,这样暖。
原来,不期而遇,才更觉温暖。若是平时,倒是很少因为邮递员送书而觉得温暖的。风仍大作,雨仍急坠,那抹绿色的身影如包在书上有雨衣,消失在眼前,镌刻在心里。
即使盛夏,即使曀曀其阴,虺虺其雷的日子,也只因不期而遇的温暖,而四季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