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阿要红薯……”,昏黄的街灯,低矮的板凳,卖红薯老奶奶的吆喝。这微小的吆喝声实在是不起眼,以至于几乎没有人停下来细端她那朴实无华的小车。
“不买小食吃了吧。”我加紧脚步,抚着空无一物的肚子经过她的身旁。“妹妹”,她转头盯着我,“要红薯么,甜的不得了!”她欣喜的声音变的高了些,裹着一层棕色的苏州腔,像极了她手中淡棕色外皮的红薯。闻着这亲切的称呼我停驻在她面前。凭依着红薯车上哑黄的灯光,我看清了从未看清过的她。个子不高,许是老了便佝偻着脊背,深红色的脸上满是岁月刻下的一笔一划,但眼神却十分深邃,显得精神良多。
我细嗅着空气中食物散发出来的香味,充斥着的并非是我身旁的这车红薯的香味,而是右手旁蛋饼摊上鸡蛋的焦香。我不由得将手伸入口袋中去,想要拿出那张20元纸币,可是红薯奶奶又将我唤近她身旁,“这红薯可甜了,很好吃的!”她怀着期待的目光略显殷勤地望着我,那希望几乎要从那双眸子中溢出来了。我转头望了望远处的房子,“不了。”大抵是想到尚在家中待我回家的母亲和奶奶,我终于没能让她将红薯架子打开。她背过身去,一屁股沉沉地坐了下去,神情黯淡。
走到路的转角,我回头看她,她将自己重新藏回了车子所掩住的黑暗中。心中不免有些酸涩了,我往回度了几步,那辆绿漆三轮车静静地停歇在那儿,柴火被杂乱的堆放于车的一角,边上的火夹早已被烧得乌黑,一只五瓦的日光灯被孤独的支在车的正上方,摇晃着灯影。她蜷起双腿,零星几点灯光正巧洒在她身上。那低矮的小木凳被她有节奏的摇动着来打发没有路人的时间。
不知为何,心中的酸涩便在倏然间晕开了,开始变得浓烈了起来。我凝望着她略显佝偻的背,我多想此刻敞开外套,将怀中的那几缕暖风毫不保留的全部推向她,或是用嘴小心地吹亮她头顶上的那盏老灯,让那鹅黄的灯光将她照得透亮。下意识地踱步走近她,“妹妹,要买红薯么?”黑暗中又传来了她清澈明亮的叫卖声,“奶奶!”我跃动着双腿朝她跑去,“我改主意了,我要一个红薯,要最甜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