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过于浓烈的回忆,总是被炽热的心,反反复复蒸腾着。就好像冬天里,那附着着白雾的冰凉的窗子,经手一划,就会出现一小条视野里的清晰;同时,也有大滴大滴的水珠,顺势流下,像被划过的伤口滴着大滴的血,也像我们那毫不吝啬的泪水。
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
小时候,逢年过节要往姥姥家去,不逢年过节,也一样往姥姥家去。大,宽敞,人多,还热闹。就算远,也乐此不疲。
在姥姥家,大人们总是吃得慢,聊得也慢。每次我一个人待得无聊,姥爷就下桌来陪我。
姥爷陪我的时候,往往就是教我一些简单的数学。因为,巴啦啦小魔仙他不看,喜羊羊与灰太狼他也不看,蜡笔小新更别提。
那时我十以内加减法都不会算,姥爷就耐心地教我。有一阵子他家养了十只兔子,他说有只母兔子又下了一只小兔子,问我有几只。我犹豫了,他就领着我去数。数对了,他就把那只小兔子送给我,又问我现在有几只。我还得去数一遍!真讨厌!我问姥爷:“数兔子有什么用?”他说:“你看着吧,一年级数学你肯定比别人厉害。姥爷想让你多学点儿知识,以后考小状元,不要辜负姥爷的期望。”有时我数兔子数得烦了,便抱着小兔子,蹬蹬蹬,头也不回,一扭一扭地跑了,只给姥爷一个人留在那。
然后,一年级期末考试,我数学还真就考了100分!
那年夏天天气格外热,妈妈给我在裙子上别了个黑色的什么东西,去参加姥爷的葬礼。
真的好突然。
周围也是一群人,很安静,没有聊天,也没有看见姥爷。我没问为什么,怎么了。我那时太小了,妈妈只跟我说,别告诉太姥。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姥爷怎么去世的。没给彼此留下什么,只是我慢慢懂得了他每一堂课里对我的期望,和我给他留下的我所有满分的数学卷子。
快到新年了,该给姥爷烧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