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看世界,看天空,看人,都觉得挺空。
早上推车子、骑车子时,天全黑着,世界还大抵静着——于是便显得空。在马路上又只有我一个人努力地蹬着车子,耳边也只有我的车子轱辘轧过路面的声响。有时车轴又有些松了,像二胡一样吱呀呀地响。当它刺耳地响到第一个红绿灯那里时,四面八方就突然涌来一群学生,都把脸深深地缩到黑色的领口后,神色严峻,沉闷地骑着车子。我让车子拐一个弯,汇入他们之间,听着好多辆车子一起呀呀地叫着,却也觉得空——没有人声,只有车子响,冷漠,疏离。我也只好闷闷地跟着骑。骑到学校那条路上时,就像是有了些人气儿:水果摊边的喇叭里喊着“沙糖桔10块三斤”,菜摊前啷啷的硬币声响,老奶奶沙哑的吆喝声……每一辆车上都透出热闹、欢愉。但当我骑着车子经过那里时,却觉得那些声音也空,离我太远,抓不住,走不进。我这样一想,内心就有些阴郁,只好黑着张脸进校门。进校门,腿就不再蹬车子了,被清早的冷风一吹,又冷又僵,我又只得快跑着下车棚,路上没能遇见一个可以说些话的人——于是又觉得空。
有的时候眼睛看东西模糊,觉得世界都失焦了,迷迷蒙蒙,不真切。尤其看北方冬天这阴冷的暗灰色天空,更像一团虚空,胡乱堆在头顶;还有,身边人倒可看得清楚,远处人就又看不清了,于是人与人之间仿佛隔了一条印记分明的宽宽的线,用板刷刷出白白的漆:线里的人拼命地想钻出去,线外的人又使劲地要钻进来,像患了自闭症似的,自己走不出来,别人闯不进去,把最深沉的秘密锁在线里。
还有的时候,对自己期望太高,失望太大,就彻底不想希望了,想着自己就这么浑浑噩噩,颓败地熬下去吧。但有了这个想法的后一秒,自己都会懊悔好久,想抽死刚刚衰颓的自己。但又想起目标时,还是好空。记得村上春树说:“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是了,最近总是在某个瞬间突然就觉得空,像是积攒了好久的热情,啪的一声就碎掉了。
抑郁的人在水底,正常人在水面,我沉浮在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