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特别怕黑,与奶奶同睡。
奶奶睡得早,只要天黑了,于她而言就“晚了”,七点也是,九点也是。然后她就说“妞儿啊,这么晚了,快去睡吧。”
我喜欢开着灯睡,因为怕黑,奶奶却讨厌刺眼的灯光,于是我睡时,她总是醒着,我早上醒来时,她已下楼了。比我晚睡、又比我早起,一定很累。
后来听说开着灯睡觉会长不高,奶奶慌慌张张去买了一个小夜灯,灯是心形的,红、蓝、绿三种颜色,我很喜欢。于是,我可以把大白炽灯关了睡,奶奶也只要累了就可以休息。
灯不亮,却在无尽的黑夜中撑起了一片温柔,有了那盏灯后,我不怕晚上了。
七岁要上小学,便回了灵溪跟母亲生活。
那时妹妹看见我便如临大敌,千方百计要把我赶出这个家,我喊一声妈妈,她就跑来,生气的指着我“这不是你妈妈,是我妈妈!”
她讨厌我,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我讨厌她,霸道蛮横自以为是可笑至极。
连普通话都讲不标准,就来骂她姐?于是一句闽南话回过去,她愣在那里。
我不想和母亲一起睡,妹妹也不想我和母亲一起睡,那可能是我们头一次达成共识,于是母亲为我腾了间房。
夜很黑,我躲在被窝里,想奶奶,她会给我讲故事,会问我一个东西的普通话怎么讲,然后试着讲它,至少,有个人陪,然后我就哭,哭到睡着。
那时一切都是灰黑的,天、云、花草,都是,后来奶奶托父亲,把那盏灯送了过来,开始妹妹还嚷着要,硬要抢夺了去,后被我气急败坏地推了一把后,安静了。
我把灯插在墙上的插座上。
灯不亮,却亮了我的心,好歹,它发出的光,也撑破了夜的凉,也是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