缕缕菜油香混合着丝丝洗洁精的味道,在赤裸的灯光下散开。嗅得到,摸不着。声声细语伴着深深牵挂,在心灵的缝隙中渗透。听得见,摸不着。
“怎么办才好,一下子掉了二十几名,哎呀……这,这怎么办才好。”耳畔又传来母亲忐忑不安的低喃。
我抬头看了一眼母亲的背影,低头继续在桌子上画我的画,嘴里满不在乎地应道:“大不了我去读职高呗。”
“这怎么行,你这没出息的,这话要是被你爸听见,看你的屁股怎么开花。快回屋写作业去。”母亲边说边推了推我,然后拿起沙发上的毛线开始例行的打毛衣的工作。
“妈,妈!”我粘上前,道:“这不爸没在嘛。”
母亲白我一眼:“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不让我操心。”灯下,母亲的手很修长,不带一点茧子,细细腻腻,只有手背上的皱折,一层一层。皮肤有些松,就似乎豆浆上糊的一层豆膜。毛线绕在针棒上,两只针棒上下翻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身边是一本老书,翻开是多年前的旧花式。
接着又是很多年前,在我没出生前的老旧帐,“你没出生前,我就跟着姨妈做衣服。”母亲拆了几针有补上去:“那时候,外婆家里穷,所以姨妈出去学人家做衣服,回家后教我,可以省一个人的学工钱,那叫什么半什么……出什么来着。”
“半路出家。”我插嘴。
“对,对,半路出家。”母亲眯着眼映着光,对了对花式问我:“这个图怎么样?”
“嗯,好看。”我应了几句。问:“后来呢?”“后来啊,我去学做衣服。衣服有很多讲究,画图、剪样、缝纫都是技术活。”“那你还做衣服吗?”“不做了,做了也不好看。呀,毛线给我放一点。”“那你小时候最想做什么?”“我呀,”母亲停下手中的活,笑了:“小时候,我特别想做理发师。你不觉得理发师是非常有新意的职业吗?”“那为什么不做了呢?
母亲又笑了,眉眼有说不出的滋味:“因为外婆不允许啊。”回想起每一次母亲对我发型挑三拣四,甚至于亲自动手,剃掉我半个眉毛的埋怨突然释怀了。
“妈,你想让我做什么?”母亲盯着我仔细地看了一眼,笑笑说:“做什么都好,有梦就去追,只要你喜欢。但是梦的基石先打好,一退二十几名,怎么办才好,哎……”“妈,我会努力的,你放心好了。”
灯光下,一对母女,一个织衣,一个放线;一个缅怀过去,一个追逐未来;一个开始飞翔,而另一个站在地面成为永远的牵挂和依靠。
因:梦,其幻之,易碎而不实事也;想,其深思易浅而难入透也。
而:信,其实事,需固而忠守不移;念,其思尔,需自制却不得度之。
梦想早已是一种想念,或对人生,对世界的态度罢了。
我提笔而起,落在纸上一词:简单。窗上爬起的月亮,遮着笑脸,微微窃喜。
梦想说难不难,简单却又不简单,梦想太大会变成粉末,太小却太轻易。
我想了想,还是打了几个补丁,提笔而下:我想成为一个简单的人。月光从纱帘处倾泻而下,含羞颔首,这就算是我的梦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