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茏的古树,清澈的溪流,以及毛茸茸的小鸡,门前的大黑狗,院子后的花猫,终于,我的泪水无声地淌下……最伤情,莫过于告别的时候说再见。
又是麦子金黄杏子肥的时节,我蹲在小棚院下,看着小鸡啄米,背后被栓紧的大黑狗正冲着我狂吠。午后,多么悠闲自在。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头,奶奶拎着一袋谷料进来,轻洒了一些出来,小鸡迅速聚拢啄食。我大乐,趴过去揉着小鸡身上的绒毛,却发现奶奶立在谷袋边,一声不响地望着我。
“怎么了,奶奶?”我笑问。身上的白布衣服早已沾上了碎料,黏满了泥土。
“你应该回去了。”
“什么?”我愕然抬头,我的家乡,不就是这片村庄吗?
“你应该回到城镇去,离开这个小村庄。”
奶奶眸中不知是失落或是欣喜,只是抖落谷粮,继续说:“你已经六岁了,应该去上学,而不是天天在鸡场喂鸡玩还有爬树。”
我呆在原地,明明前一秒,我还是属于这儿的一个顽童,为什么下一秒,就要同这里的一切说再见了呢?
风轻轻吹拂,我躲到了大树上,靠在浓密绿影中。我不想离开,我舍不得老家的青石板小路,舍不得有白墙黑瓦的老房子,舍不得这群可爱的小黄鸡,舍不得村边田间的一切。终究,是要说再见了。
星期五。本来怕狗的我却一整天腻在大黑狗身边,缠着它陪我玩。它好像也感觉到了我要离开,就像个慈父,温柔地安慰着即将去往远方的女儿。
车来了,我起身,与它握了握爪子,上车。车才动,就猛然刹住。司机师傅说:“前面有只猫。”
我连忙推开车门,手脚并用爬下车。大花猫蹲在车边,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望向我,就是执拗地不愿挪动,似乎感觉到我将要离开。我趴到地上,小声说:“猫猫,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乖乖的听乡下爷爷奶奶的话啊。”花猫很柔顺地伏在我的掌心下,一人一猫,久久不愿分开。直到妈妈把我抱回车里,我回到车上,在泪眼朦胧中,看着那两只石化般的动物,那小矮白砖屋,那绿山金野,渐行渐远。齿缝间缓缓垂落几个字:“我的小村庄,再见。”
岁月蹉跎,时光易逝,人生道路上,终需一次又一次地说着再见。有时,“说再见”或非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足够。那样一个秋日,那样一个孩子,用她的方式,和她的童年小村,说再见。但,再见并非遗忘,吾心归处,即是吾乡。离别,是一种成长,脱去稚气,带着心底的温柔,勇敢地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