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烟火气息重的、热闹纷繁的小说里,红双喜、邻居自酿的米酒、甜甜的红糖话梅、散装的红茶绿茶……如今已是平常的烟酒糖茶在年节时分却有着分外引人的味道,算是年味。我的上一辈人经常感慨"年味淡了",的确,早已不是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了,也早已不是那个"特产"只产在特定区域的年代了,没什么味道非要等到年节才尝得到,承自以往的那份年节的仪式感也愈发淡了。
可于我而言,年味有时不仅仅在于菜肴的咸鲜苦辣,也不在于仪式是否讲究复古,更多的是在于人们心里的一份滋味。
今年陪爷爷奶奶过年。北方的村庄,空气寒冷而干燥,屋里的炕烧得热烘烘的,瓜子花生早在腊月初始就炒好装袋,零食和水果也在果盘里摆好。我和姐姐舒服地窝在炕上,吃东西,玩手机,难得没了课业负累,坚果仁的喷香使人快乐,配一杯茶,更是觉得腻得刚刚好,清爽得刚刚好。
准备年夜饭时,我在厨房外面,隔着那扇浸染了厚厚一层油灰的玻璃窗,只看见模糊的奶奶的侧影,锅里沸腾的菜油,随着肉和菜倒下锅时“次拉——”的一声响,升腾起一股青烟和水分迅速汽化的蒸气,使得奶奶的侧影愈加模糊。
而那缕烟火分解成略微苍老的姜丝和莹白的薄蒜片,它们跌入微微冒气的菜油里,溶解,焦灼,蜷缩,把各自的味道融进滚烫的油里,再渗入牛肉片的条条纹理中,把肉的香气密密匝匝的包裹起来。
或许炒菜的奶奶太过认真,并未发现窗边的我,我回屋收拾了桌子,等着我心中的年味上桌,记起幼时搬个小凳子陪奶奶卤牛肉时的场景。
其实未曾入锅炒的牛肉也极为美味,从每一次咀嚼中,可以辨析出肉纤维里的属于姜与八角粒的香气,顺着我的嗅觉纤维,我仿佛就看到奶奶切了几块老姜,拾了几颗八角粒,扔在水里和牛肉同煮时,眼角的笑纹。
一块玛德莱娜小蛋糕使得《追忆逝水年华》的作者忆起往昔,有些食物的味道也总是更有层次,层层叠叠地,直到最暖最美好的那个记忆。
手机不断地震动,各种祝福涌向手机,不管是群发还是语音,总归是一份心意。杯子碰在一起,清脆的响声被鞭炮声祝福声和电视里的乐舞声盖过。鼻尖舌尖耳畔心头都感觉到了年味。
我的年味是什么?只不过是,桩桩件件事物,都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