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邀我春溪捉蝌蚪,曾有人为我夏日捕鸣蝉,曾有人陪我秋夜扑流萤,曾有人替我冬季燃篝火。——题记
汽车随着山路蜿蜒了许久,终于停下了脚步。我背起放在一旁的背包,脚步迟缓的走下了车。
脚底接触地面的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似乎冥冥之中许多东西早已改变,却又依旧如故。
我走进山口处,幽幽叹了口气。虽是多年未来,可这上山的石级依旧如此漫长,不曾削减半分。我缓步踏上石阶,一级一级的行着。山中小道总是如此清凉,道旁不知年份的大树郁郁葱葱,竹子也拔高了生长。刺眼的阳光被繁密的枝叶遮挡的七七八八,只零碎的撒了一地。零星有几个飘落的叶子,原是荣枯随缘,遇合尽兴吧。我缓缓的走着,小腿开始有些酸痛,年纪大了,腿脚总有些不灵便。不觉又忆起了少年时。
那时的你我一定不像我一人这样沉闷,这样索然无味。那时的空气中一定都充满了你聒噪的声音,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在山路间回荡。如今回想起来,耳畔仿佛还萦绕着你的声响。
蓦然,一阵清风吹来,粗鲁的打断了我的回忆。我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已走了这么久。回头望一下来时的山路,已望不见进山的入口。扭头看看前路,估摸着已经快要到此行的目的地,于是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这是半山腰的一片平地,随还未到山顶,可从这里已能望见青葱的山尖。我就站在这里,注视着这里的一切,复杂的心绪难以言表。说来也是稀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竟没有改变分毫,许是上天的旨意吧。我走到一旁的乱石中,一眼便瞧见了那块圆润的有些笨拙的石头。轻轻的抚着他,入手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反而透着太阳烘烤后的温热。指尖划过几个小小的凹陷。我知道,我找到了。那是两个小小的字母W&M,突然,一滴温热的液体掉落在指尖,滑进石头上的凹陷。我缓缓蹲坐下来揽着这块石头,一如当年拥着你一般。我知道,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思念你了。回忆似开了闸一般倾泻而出。起初是两只牵在一起的小小的手,之后是再也分不开的欢声笑语,是彼此的誓言。那以后啊,就是无数人的嘈杂,是救护车的哀鸣,是满目的血红,是一块冰冷的墓碑。我缓缓闭上了眼,初夏的阳光照在脸上,暖融融的,可怎没也暖不热眼角划过泪的冰凉。好啦,这是我们一起走过的最后一个地方了。
你看,为了你,我从韶华变成了白发,这么多年,海没有枯,石也没有烂,倒是你早早的对我说了再见,即使心中有怨有恨,也早被时间消磨殆尽了吧,余下的,或许只有那么一些不甘心。我站起身来,轻轻拍了石头一下,说,再见了。转过身,扬长而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几十年的风华岁月被我困在回忆里作茧自缚,如今满头白发,却才开始活得明白。从前总觉得前路是一望无际的忧伤的汪洋,是你的音容笑貌,是我的唯一。可我却忘了回头看看,看看我拥有的一切,看看无边无际的春暖花开。或许,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再见了,我的曾经。你好,我的未来。
很高兴你能来,也不遗憾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