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和时光一起疾走。想返回,却怎么也打不开时间的玻璃窗。
我们就这样离家而去。
“每一个人都在寻找,一个地方,不曾有过风浪;每一道光都在远方,跌跌撞撞,向着光亮那方;每一座城市都在生长,匆匆忙忙,没人可以阻挡。”我们都在追逐,奋力向前,因为时针在转动,某年某月某日发生的事,在钟声敲了十二下之后,就永远地成了过去式。我们匆匆把它装进相框,却无法回到曾经。
“从本质意义上,我们都是既失去家乡而又无法抵达远方的人。”《皮囊》里的一句话。我们都拥有家,却少有人再能在“家”之后淡淡添上一个“乡”字。“家”拥有的是温馨,“家乡”拥有的,是那个时代,那个回不去的时代。
过去的“三小姐”渐渐被人淡忘,又慢慢被人记起。王安忆用她的笔在《长恨歌》里写下一个女人的一生。王琦瑶依然是王琦瑶,平安里依然存在着,上海依然是上海,可她依然不停回忆着那个四十年前的上海,那一个还没有摩登一词的上海,她的家曾经在上海,现在也在上海,那个让她万分留恋的爱丽丝公寓依然在那个角落,可她回不去了,她甚至有些害怕勾起往事。那个承载了她的青春,承载了她的懵懂的地方,才是她的家乡,只是它回不去了。也只有它回不去了,才叫家乡。
“来易来,去难去。”《滚滚红尘》里唱出的无奈,让人心碎,却让人不得不承认。
于是刘亮程写了他的村庄,鲁迅写了他的故乡,老舍写了他的北平,林海音写了她的城南,萧红写了她的呼兰河。
那个不在乎封建等级的童年不再,那个一起穿过田野等着风筝落下的童年不再,那个记忆中的天堂电影院不再,他们都回不去了,只好用笔写下家乡,用电影回忆那个过去的时代,过去的人。
回的去的是家,那个地图册上的小点,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那个漂洋过海的信件的旅途终点。
回不去的叫家乡,茫茫人海,那个被叫做曾经的地方,被称作过去式的片段,被人流慢慢冲散,在钟表清晰的嘀嗒声中模糊,留给我们背影,伸手,却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