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了,走在回家的小路上。眼前繁盛的劳籽花海一次又一次冲击眼眸,一波又一波漫过心田……
儿时的回忆,似花海的波浪翻滚不息。
劳籽花,花朵繁小,似有清香,却生得精巧美丽,好像朱砂涂抹却不均匀。
春耕之后,便到了“种肥”的时节,奶奶从陶罐里小心地捧出一大把种子,包在四四方方却皱皱巴巴的报纸里,向自家秧田走出。每当这时,我便颤颠颤颠跟在奶奶身后,探索魔术的秘密——黑不溜秋的种子如何变为烂漫的花儿和广阔的花海。
正是初春时候,天气还未暖和。前方田野空旷伴有大风,我开始后悔跟来了,头缩进衣服里,心里打着退堂鼓,只是心中还有牵挂——那漫际的花海到底如何形成。
身边的人脚步一慢,奶奶自然发觉。瞧见我的窘状,只是摇着头笑笑,伸出闲着的左手牵住我。那粗糙的手掌只消一磨蹭,热量便从右手传递到全身。
终于来到了田里,我蹲在枯干的水沟里,背着风;奶奶站在迎风的滑陡的田梗上。此刻的奶奶收起了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神情严肃,一脸认真,手里抓住这些种子向前方撒去。种子夹在风中,缓缓向前飞去,像雨点儿般均匀密集地落在田地里,发出“沙沙”的悦耳声音。呆呆地我看着,这精妙的表演,绝对可以媲美任何一流的魔术师。
我知道,劳籽花没有花语,它也许是某些人眼中的“土花”“野花”,但于我,却是比玫瑰更能表示爱意,比康乃馨更能表达亲情的美丽的花。它在春寒料峭中播种,艰难地生长,成为广褒田野中难得一见的景色,却注定要翻到泥土中,化为稻谷的养料;但它其实没有消失,它化作那稻谷的清香,久久地萦绕在碗里,心间,四季。
余思还在流淌,奶奶却已站在门前候着我。时光荏苒,奶奶还是奶奶,只不过白头发多了一些,手上的茧厚了一些,操心的事多了一些,为了子孙儿女,她就像一位“劳子”奉献着一切……
闭上眼睛,眼前的,童年的,那些烂漫无际的花儿仍然深深印刻心中,久久挥散不去。